胡氏回忆道,秦昐落水的地方是夜莺领去的,说是有小蟋蟀。池塘边风大,站了一会儿她就遍体生寒。她便有些担心,想拉秦昐回去。这时夜莺忽然告诉她,她新打的金耳坠子不见了。
那对儿耳坠子是她攒了好久,好不容易攒出来的,才刚戴上没几天。她一听就急了,跟夜莺匆匆交代了几句,返身往来的路上去找。
结果走了没多远,就碰见了和她关系很好,在厨房做饭的李婆。李婆听她说在找耳坠子,便道早上看见她时就没见她耳朵上戴东西,肯定不是刚丢了。
胡氏听了就猛的想起来,或许是头一天晚上洗澡时摘下忘了戴,东西应该好好的在她屋子里。这么一想她也就不再着急找东西,急匆匆又回到了池塘边。
可谁知迎头碰到夜莺。
“我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三爷呢?夜莺说,三爷口渴,让我去给他拿水喝。我听了便训她,怎么能让三爷一个人在池塘边呆着,掉下去了可怎么办?”
“夜莺当时的神情有些不对,怎么说呢,有些太平静了,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我以为她是不高兴我训斥她,也没多想。等我们赶回去,正好看见大夫人带着冬梅和夏竹过来。”
“我见了就加快了脚步,可夜莺这时却突然拉住我,跟我说等一下。我停下来问她,她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大夫人。等我再回头去看,就见大夫人似和三爷说完了话,正准备离开,这时三爷,三爷他!”
秦娥直起身子,“他怎样?”
“他突然弯腰捂着肚子,然后人晃了两晃,向后退去。紧接着脚底一滑,就掉进了水里!”
“就是说秦昐是自己掉进水里的,根本不是我娘推的,对不对?”
“是,我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三爷自己掉下去的。三爷向后退的时候,离他最近大夫人发现了,伸手去拉他,可是晚了一步没有拉住。”胡氏不敢看秦娥,“我们当时离池塘并不远,可我跑到了,池塘里连个水花也没看见,三爷竟似直接沉了底了。”
“这时夜莺突然大喊,大夫人杀人了,大夫人把三爷推进水里了!”胡氏面色惊恐,“春兰和夏竹上前拉她,可是夜莺像疯了一样,怎么也拉不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喊,可我本能的知道,出大事了。”
“因为夜莺的声音太大,很快就来了许多人把三爷捞了上来,太医也赶来了。可我一看就知道,三爷早没气儿了。夜莺扒着三爷的尸体哭,谁也不让碰,嘴里还嚷嚷着是大夫人杀了三爷。大夫人脸色铁青,质问夜莺为何污蔑她,可夜莺就是使劲儿哭,一口咬定是她干的。周围的人都寒蝉若禁,谁也不敢说话。直到方姨娘和三夫人赶过来,夜莺才住了嘴。”
“后来方姨娘哭晕了过去,三夫人指挥人把三爷的尸首送回院子。我趁没人注意,悄悄问夜莺,为何要诬陷大夫人。夜莺却说,说……”
“说什么?”
胡氏哆嗦了一下,看一眼秦娥,“她说难道你想告诉大老爷和方姨娘,三爷落水是因为你我看顾不周造成的吗?”
“她还说,只要我们咬死是大夫人害死的三爷,老爷和方姨娘便不会迁怒我们。而且方姨娘最恨大夫人,反正三爷已经没了,不如借机帮姨娘扳倒大夫人,日后或许还能将功补过。如果我们实话实说,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俩。”
秦娥冷冷的看着她,“你听她的了?”
“我当时已经吓傻了,就想保命。”
“那你为何后来逃跑,夜莺又为何自杀?”
“那天晚上方姨娘要小产,大家都忙着救她。我和夜莺给三爷守灵,半夜时夜莺突然悄悄离开。我怕她又干些什么事,把我给出卖了,便跟在她后面。我跟着她一直走到院子外面的一个墙角边,隐隐听见她在跟人争吵。”
“和谁,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她和谁说话,那地方比较空旷,我怕被发现,躲的比较远,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夜莺喊了一句,你若不守约,我便把真相说出去,大家同归于尽。后来我听见脚步声往回走,连忙小跑回院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原以为夜莺会回来继续守灵,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人。我便壮起胆子去她房间里看了看,结果发现她已经吊死在屋子里了!”
“她出去见了一回人,回来就死了,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我。还有方姨娘,三爷溺亡,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放过我。这么一想我就不敢再待下去了。我知道府里的西侧的墙角有一处塌了几块砖,还没有找工人修葺。便回屋拿了些细软,趁府里乱作一团,没人顾得上我,悄悄翻墙跑了。事后我投奔了一个表亲,一路逃到了江南,一直过到现在。”
胡氏连连叩头,“大小姐,老奴全都交代了,句句属实,您饶了我吧。”
十一上前把人拎了起来,带了出去。
秦娥听着胡氏的呼喊声,心里只觉得寸寸冰凉。
至此,除了故去的母亲、春兰和夜莺,当时在现场的其他人都已经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当年秦昐溺水的前前后后,也经过几人的描述,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现在她已经可以跟父亲和老夫人证明,母亲是被冤枉的。但她还不能这样做,她要抓住那个幕后凶手,抓住那个真正的害死她母亲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集中在了已经上吊的夜莺身上。
文昌道:“我这就派人去查这个叫夜莺的丫鬟。”
秦娥点头,想要找到夜莺的家人,单靠她是不可能完成的,必须借用麒麟门的力量。
鹅卵石、水莲花、夜莺,只要顺着这三条线索查下去,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查出真相。那时她便可以用仇人的血来祭奠母亲,以告慰母亲蒙冤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