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怒气冲冲赶回宫城,恰在宫门落钥之前进宫,好险没被关在外面。
辇车正优哉游哉往东宫方向走,本宫晚膳也没进,饿得饥肠辘辘,正想催扶辇人走快些,忽然感到辇车一沉,像是谁跳了上来。
“护驾!”本宫立马就俯身从座下抽暗藏的匕首,哪想到太过紧张,竟然卡住了拔不出来,正在大力强取,腰就被人环住,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太子殿下,找什么呢?”
居然是赵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本宫简直想一刀捅了他,“我要是一个失手真杀了你,好玩是怎的?”
“能死在太子手里,赵构真是荣幸。”居然还笑!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扶辇人隔着帘子问道。
本宫心想本宫要是有事早就断首尸横了,还需要你问?
“无妨。”
赵构终于瞧见了本宫面色不好,道:“怎么了?出了一趟宫,耽搁到这么晚也就罢了,怎么一脸的丧气,”他迟疑了一下,说:“真吓着了?怪我怪我,远远地看见你车驾回来,我就奔过来了,你那扶辇人大概看见是我所以也就没提醒你,没有预警。”
“你倒是个心善的,还知道不能让人给你担罪责。”本宫没好气道。
“嘿,这话怎么说的,”赵构道:“我一向是个善心解人意的,你怎么今日才发现?”
本宫连跟他打闹的力气都没有,见他就要开始胡说八道,忙截住他的话头道:“你别贫嘴了,我问你,今日父皇出宫去上林,你为什么不跟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构皱眉道:“陛下去了上林?”
本宫心下一惊:“你不知道?”
赵构看了一眼帘外,低声对本宫道:“上午陛下还在崇元殿批奏折,说是累了去后宫转转,我就没跟着。到了你的东宫,你那时候正和季家小子打得热乎。吃了午饭后我回了崇元殿,等了一阵,陛下也没回来。我想正好可以再去找你,就又回东宫,结果你去了你母妃那里。等我到了承乾宫外,又听得报说你出宫了。只好又回崇元殿,等到上灯时候我交班,也没见陛下。”
本宫道:“你手底下的副官、郎将,没有跟你禀报父皇的行踪?”
赵构道:“你真当我万事皆能了?你那个父皇什么脾气,他的行踪,时常给人晓得的吗?我虽是这宫城禁军总领,但是底下郎官才是真正负责调配禁军的,他们可不姓赵。”
本宫心道也是,放你在离父皇枕席最近的地方,未尝不是给你远在西北的父亲一个安心。名头尽可以给你,但真把刀刃交到你手上,父皇却断断是不肯的。
赵构继续道:“上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难道也卷进去了?”
本宫道:“我没卷进去,你那宝贝弟弟卷进去了。赵安那个呆头鹅,黄昏时分仍然流连上林,和太平她们呆在一起,被父皇撞见了。”
赵构眉头皱得更深,道:“赵安一向有分寸,往日从来酉时即回,今日怎么会失常?”
本宫便把承乾宫等等事情解释一番,刚说一半,赵构便打断道:“嗯?你说公主奉诏聚到你母妃那里协理宫务,清河太平也就罢了,到底年纪到了快要嫁人,宫务权衡的确要学学。永泰永安才十二岁,她们凑什么热闹?”
本宫道:“我怎么知道。”继续这般那般添油加醋把父皇多么严厉可怕要杀赵安,本宫多么义薄云天勇救赵安,细细说了一番。
赵安听完沉吟了一下,道:“怀璋,你没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本宫歪头作不解状。
赵安道:“你胆子小成这样,遇见陛下发火,没吓出一身汗就算有长进了,还能顾及得到赵安?”
本宫大怒,上去就要掐死赵构,赵构连忙求饶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殿下饶命!”
本宫给他一逗,下午开始的紧张惊疑倒是烟消云散了。闹了一会儿,赵构正经道:“咳,说真的,今日的事情,一定有什么咱们没料到的力量在推动着。”他缓了口气,道:“按照你所言,我看魏妃嫌疑最大,永泰永安也脱不了干系。”
本宫问:“怎么说?”
“陛下今日上林之行,明摆着临时起兴,但是却连清河太平两人最近每日都到上林都知道,可见是有人着意引导。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越过清河太平,把和亲的主意打到了永泰永安身上,但是魏妃肯定一早就猜到了,所以才如此筹划安排。太平虽然鲁直,但是大事上从来清醒。黄昏时分还出宫这件事,不像是她独自决定的,恐怕四位公主从你母妃那里离开后,永泰永安她们说了什么,才使得清河太平两姐妹做出这种鲁莽决定。”
“你说得有理,永泰永安早慧,恐怕太平清河两个人的脑子加一起都不够她们耍弄的,”本宫道,“我就觉得今日之事简直太巧了。好像有人写好了话本,让咱们一步步去演一样。”
赵构看了本宫一眼,道:“魏妃唯一没算到的,就是咱们一开始就打算牺牲清河,而你临时改变主意,追去了上林。”
本宫道:“幸好我追去上林,否则你那弟弟就给人害死了。太平名声也保不住,和亲的事情更是逃不过了。”
赵构道:“和亲的事情先另说,你今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凭着你母妃的一句话?虽然你母妃猜对了,但是咱们俩筹谋了许久的安排,你说变就变了?”
本宫忘了还有这一问等着本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赵构,本宫看季扶风喜欢清河,不忍心拆散这一对璧人吧!
赵构却好像知道本宫在想什么,冷笑道:“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季扶风。怎么,一见钟情了?你这小脑袋瓜子,上午见完那小子就猜他倾心的极有可能是清河,对不对?为了满足他,就想方设法保住清河,对不对?一面之缘,痴心至此?”
本宫想这赵构怎么添油加醋的功夫比本宫还深,这都说到哪里去了,于是道:“你别什么都往私情上牵扯行不行?越搅越浑了。本宫是那种人吗?”
赵构一脸嘲讽,道:“你不是那种人。你知道什么情?你只不过是好色,看见美人就犯糊涂。看见季扶风,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本宫斥道:“胡说什么呢,你自己长得也不错,怎么没见我对你另眼相待了?季家清贵,此番又主动示好,难得父皇也同意季扶风做我的赞者,我想把季家拉拢过来,不是很明智嘛。公主之中,太平与我交情最好,清河又是太平的姐姐,本宫与她走得也近。清河若真能嫁给季家,季家就欠着本宫一份还不完的人情。”
赵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长得不错?”
本宫心想本宫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就只听到这个?只好道:“你岂止不错,你简直天仙下凡,羞煞四美,艳压群芳!”
赵构就欺身上来要把本宫掐死,两人正在打闹,忽觉车辇一停,帘外道:“太子殿下,赵都统,东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