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又在水池子里“扑腾”了一回,不过好在这一回没有生什么病,还醒了酒,只是那水池子里的水着实难喝了一点,让她吐了半天灌了好几杯清茶才感觉好了一些。
但是不管如何,苏娇觉得,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后,那敬怀王估计已经对自己厌恶入骨了,那敬怀王妃什么的玩意,肯定和自己无缘了。
没错,昨天晚上的事情苏娇是故意的,就那几杯果酒,虽然有些醉人,但不至于到那种神志不清的地步,她仔细思索了一番,那敬怀王不是一个会受制于人的人,所以如果让他厌恶了自己,任凭那淑妃再看中自己,也会因为儿子的不愿而作罢。
苏娇想的很好,她也憋足了一股子慷慨赴死的气,但是没想到,那敬怀王竟然手一甩又把她给撸池子里去了,好在她会一点泅水的本事,刨了半天,勉强等到那小宫女带了人来,不然凭着那敬怀王的狠劲,自己早就一命归西了。
最可恨的是那厮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趁着她醉酒…轻薄她!虽然她以前被他轻薄的也不少,可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让她气红了脸颊,一想到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子凉气往她嘴里去,苏娇就恨不得一口咬断它。
“姑娘…”秀珠端着一碗姜汤过来,冷不丁看到苏娇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手上动作一愣,“这…这是怎么了?”
“没…”苏娇的一股气一下泄了下去,折腾了许久,她身子乏累的紧,赶紧灌下了秀珠手里的姜汤便遮着身子躺在了绣床上。
秀锦端着两个桃木匣子从外房走进来,看到苏娇那掩在绣床上的纤细身姿,赶紧着几步走到了床前,透过床头的琉璃灯看到苏娇苍白的面颊,有些心疼的放缓了声音道:“姑娘,淑妃娘娘赏了一个头面和一些新制的绢花过来。”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也没多大的兴趣,想着这些东西大概是那淑妃因为敬怀王把自己摔落水而变相的安抚赔罪,便只偏了偏头,声音带上了几分困意,细细软软的犹如猫儿的呢喃,“先收起来,等我睡醒了再说……”说罢,苏娇一个翻身便迷瞪了过去。
秀珠拿过床头的琉璃灯,替苏娇掩下了床帐,秀锦端着那两个桃木匣子转身锁进了一旁的橱柜里。
苏娇躺了一下午,感觉好了些许,才慢慢的从绣床上撑起了身子。
“姑娘…”秀锦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绣品,端了一杯热茶过去。
苏娇漱了口,又见秀珠掀了毡子进来,伸手对着她招了招手道:“秀珠。”
秀珠踩着绣花鞋掀开珠帘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捧新摘的素梅,粉粉嫩嫩的带着一些晚间的露水,“姑娘。”
“宫里…有传出什么消息没有?”苏娇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问着秀珠。
秀珠摇了摇头道:“没有。”但不等苏娇松下一口气,秀珠又继续道:“不过奴婢听说那敬怀王要在咱们庆国公府里小住几日,前几个时辰那林语苑搬搬抬抬的声响便没断过。”
“什么?”苏娇一下瞪大了眼睛,身子起的猛了一些,一阵头晕,好在一旁的秀锦赶紧上前扶住了。
“姑娘莫急。”秀锦扶住苏娇的身子,轻轻顺了顺苏娇的气道:“刚才奴婢拿来的那套头面和绢花,也是敬怀王从宫里带出来的。”
苏娇稳了稳心神,用力的扯了扯身下的被褥,声音颤颤小脸苍白道:“那…敬怀王处…可有听说什么?”
“也是没别的,就是老太太念的紧了,搬来住两日罢了。”秀锦接过秀珠递过来的帕子,细细的替苏娇擦了擦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苏娇暗暗的叹出一口气,突兀的想起什么,抬眸看向秀珠道:“那些旁支嫡庶的姐儿们,老太太送回去了没?”
秀珠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几分烦闷道:“我刚才去院子里摘花还看到人呢,吵吵闹闹的惹的人不清闲。”
但是不同于秀珠的烦闷,苏娇听到她的话,脸上却是一喜,伸手将被褥往身上一盖,喜滋滋道:“你去告诉老太太,我病了,近日里不能去给她去请安了,然后找个稳妥点的丫头看着院子门,别让一些猫猫狗狗的玩意儿溜进来,说我要养病,惊神不得。”
“哎。”秀珠虽然不解苏娇的意思,但还是领了命去了,留下秀锦看着苏娇那张明显还带着几分苍白的面颊,担心道:“姑娘,这敬怀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娇不想多言,只安慰秀锦道:“你莫多想,我自有分寸。”说罢,吃了一些晚食,又得了老太太的信,说明儿不用去请安了,便笑眯眯的枕着软枕又睡了过去。
次日,苏娇正坐在绣墩上喝着甜粥,便听到外面秀锦和人说话的细碎声音,不一会儿,秀锦掀开毡子走了进来。
苏娇身上穿着一件绯色的缎面袄子和一件大毛的衣服,把她整个人裹的圆滚滚的,那张娇俏的小脸埋在里面,因为生了病,更衬出那双大大的杏仁眼,黑亮的过分。
“姑娘,刚才老太太派婆子来传话,说今日外头有灯会,让姐儿哥儿几个热闹一番,问姑娘出不出去。”顿了顿,秀锦继续道:“听说敬王也去。”
苏娇捏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抿了抿唇道:“敬王有派人过来吗?”
秀锦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日只老太太派过来一个老婆子。”
苏娇沉默了半响,道:“走吧。”
“姑娘…不换衣裳?”
“不必了,把纱帽带上。”
苏娇带着秀锦出去的时候,那站在一侧的老婆子笑眯眯的俯首道:“老太太说了,后园子有一条新制的画舫,顺着出去就可看到外面的灯会了,姐儿哥儿们现下都聚在后园子里呢。”
苏娇淡淡应了一声,带着秀锦往后园子里面去。
后园子里人数颇多,除了敬怀王,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几乎都到了,还有一些旁支嫡庶的姑娘,打扮的颜色鲜艳的聚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苏娇拢了拢身上的大毛衣服,看到站在敬怀王身侧一脸端庄温婉模样的苏瑾,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但不过转瞬,她一对上那敬怀王阴翳的目光,便立马受惊似得低下了脑袋。
画舫停在水面上,上下两层,不是很大,但是看着十分精致,众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船,苏娇落在后面,看到那敬怀王进了一层的船舱,才带着秀锦上了画舫的二层。
画舫里面烧着暖炉,新鲜的点心果脯都备制着,苏娇脱了身上的大毛衣服,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到了下层画舫处的情况。
苏灏,苏楠,苏驹三人围船而立,身侧站着一身墨青色常服的金邑宴,苏驹年纪小,围在金邑宴身边,小心翼翼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那金邑宴靠在画舫围栏处,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漆黑的眸色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漾起一阵暗波。
画舫慢慢的使出庆国公府,游入外间河流,苏娇站在临窗处,看着外面的灯光艳艳,人声语语,心下不禁涩然。
纵容她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受尽万人荣羡,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只笼中雀,池中鱼罢了。
“姑娘?”秀锦手里托着一只粉莲河灯,行至苏娇身后,看到她面上那抹明显的哀愁,心中一紧,眼中显出几分担忧。
“怎么了?”苏娇回神,纤细的身子靠在窗边,宽大的袖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滑,雪白的皓腕随之隐现。
“二姑娘先前准备了一些河灯,刚才托人送了来,说等一下画舫靠岸,请姑娘一起去放河灯。”说着,秀锦对着苏娇的方向托了托手上的河灯,那河灯纸叠而成,簇成莲花形状,上着朱色,看上去栩栩如生。
苏娇伸手接过那河灯,素白的指尖点上中心的一点红烛,温软细腻,带着淡香。
“六妹妹今日怎么没来?”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道:“六姑娘昨日里贪吃,把奴婢送去的糯米糕都给吃了,今日里身子难受,正躺在床上喝着苦药呢。”
“这小妮子…”苏娇好笑的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是猛然感觉到画舫一阵激烈的摇晃,角落处的缠枝白瓷花瓶轰然倒地,碎片崩裂。
苏娇身子不稳,撞上身后的窗口,手上河灯掉落,混在滚了一地的瓜茶果脯碎瓷之中。
秀锦努力的稳住身子去扶苏娇,却不想反而两人相撞,双双跌倒在了地上。
“姑娘…”
“我没事。”
好在苏娇的身上穿着厚重的袄子和大毛衣裳,身下细碎的瓷瓶才没有伤到她。
秀锦后怕的扶起地上的苏娇,两人靠在角落处,等着画舫的震荡过去。
于波之后,画舫的震荡渐渐停歇,秀锦撑着身子扶起地上的苏娇,抬眼看了看满室的杂乱,声音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
“出去看看。”苏娇抿了抿唇,率先撩开了面前的毛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