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冰急忙转头去看,这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叫道:“啊,是风绿那个小丫头。? ? ”他这一叫,声音大了些,边上有许多人便用眼瞪他,杨冰心中欣喜,也浑不在意。
江流被杨冰高大的身躯挡住,一时看不见他的背后。这时,钟声已停,人流开始四散退去。江流挤到杨冰身侧,隐约看到十几丈开外,有穿一袭绿裙的女子,仔细看去,正是风绿。
大相国寺中人群涌涌,风绿随着人流走动,刚挤进一堆人里,人流在她身后又合了起来。黑白双煞对视一眼,互换一个眼色,忽的两人腾空而起,脚尖踩在行人的肩膀上借力,被踩的几个人还来不及惊呼,只看见人影一闪,黑白双煞已消失在人群里。
江流摇头苦笑,黑白双煞果然是见色忘友,见亲忘朋之辈。他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真的在这里遇到风语,不,风绿。风绿和风语形影不离,风绿既然在,风语也应该就在不远。
任务既然已经完成,庙会也逛得差不多了,江流便随着人群,准备出寺去。刚走了两步,忽然看到右前方不远处一个苗条的身影。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江流做梦也不会忘记,这个人正是让他心伤心痛却又念念不忘的王秀玉。
江流心头一阵激动,疾走几步,跟在王秀玉的身后。只见王秀玉携着一个丫环,袅袅婷婷,往相国寺的后殿走去。
江流一路紧跟,过了几个殿,人慢慢稀疏起来。江流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前去,跟她说句话。却终究没有勇气,又怕被她觉,只远远的跟着。
再往后的这个殿就是千手千眼佛殿,这里有寺内的僧人把门,寻常游客不能进来,所以人烟稀少,并没有几个人在此。
陪着王秀玉的那个丫环上前,跟看守殿门的两个僧人说了几句话,两个僧人立刻恭恭敬敬,将王秀玉迎了进去。
江流心知这两个僧人绝不会放自己进去,便折了方向,从旁边的侧殿绕过去。轻轻拨开千手千眼佛殿的一扇窗户,再跃进去,复将窗户关紧。然后再一跃,跳至那尊大佛的腰身处,这儿正好有一个平台,可供他落脚。
江流站定之后,偷偷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供案上蜡烛辉煌,香烟缭绕。那个丫环一旁陪侍站立,王秀玉正拈香引燃,先合十一礼,将香插入到香炉中,后又虔诚的跪在黄缎拜垫上叩头,默默祈祷一阵,嘴里念念有词。她声音极小,江流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看着王秀玉的花容月貌,江流心中五味杂陈,终究不敢现身相见,不知道见面之后,该说什么才好,是道一声“珍重”,还是说一声“我想你”。
他轻轻叹息一声,便想转身离去,这一走便是天涯永别,再难有相见之日了。就在他身形将动之时,忽听得一声轻呼:“江大哥!”正是王秀玉的声音。
江流吃了一惊,以为已被王秀玉觉,心想:“既然如此,那就出来见一面也好。”又听王秀玉接下来道:“秀玉知道你……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流又吃一惊,想道:“我怎么不在人世了?”伸头去看王秀玉,只见她眉目低垂,并不向他藏身处来看,心中顿时明白,王秀玉并不是现了他藏身在此,而是在自言自语。
江流心中一宽,又听王秀玉续道:“我听友贞哥哥说你被刺客杀死,连尸都被煮了。我听了心里十分的难受。”她一面说着,眼泪止不住从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流下来,连声音里也夹着低低的啜泣声。江流心中一震,心想:“我可不是被刺客杀死的,而是朱友贞想置我于死地。”转念又想,“她终于还是念着我的,她这样为我,我就算死了也愿意。”
王秀玉慢慢停止哭泣,幽幽的道:“江大哥,你将我从坏人手里救出来,我心里十分感激,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亲哥哥一样看待。江大哥,我知道你喜欢秀玉,可是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
“我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若跟了你,我们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男耕女织,归隐山林?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自从遇到了小四王爷,我终于知道,他才是我一生的真命天子。他待我好,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说什么,他都会听我的。这……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听到王秀玉为自己担心的话,又看到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江流心神激荡,就想立刻跳出来和她相见。可忽然之间,她又说出这许多话来,江流越听越觉得心痛,如身在冰窟,心中就像有毒蛇在咬一样,痛彻心扉。
自从第一次见到王秀玉后,江流就喜欢上了她,喜欢她的直爽,喜欢她的可爱,更喜欢她的歌声。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贪慕荣华的女人,从头至尾,一切都只是江流的一厢情愿而已。
王秀玉用衣袖擦去眼泪,又道:“江大哥,我这几日老是做噩梦,梦见你全身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唉,我很害怕,求求你别吓秀玉了。”她顿了一顿,又道:“江大哥,我知道此刻我说什么你也不能听到,秀玉只愿你在九泉之下安……安息吧。”
江流呆呆立着,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王秀玉此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整个天地间他什么也听不到,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自出谷以来,江流受过很多次伤,也曾差点死掉,可是他感觉从来没有像这样伤得这么重。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哭,也哭不出来。他吸吮着嘴唇咬破后流出的鲜血,攥紧双拳,任泪水无声的流淌下来,这是一个男人最伤心的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流终于从巨大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他原本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呢,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道路,甚至萧飞燕以师旷、左丘明来激励他时,他也未想过今后的道路。他只想完成义父的愿望,然后再回到谷里和义父一起生活。
这一刻,江流终于从梦中项链,虽然心还很痛,但一刹那,他已立下誓言:他不但要治好身上的蛇毒,还要好好的活着,他要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好,他要让王秀玉知道,他一定可以成功,成就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