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扭伤了脚,宛白却一点儿不安分。
回去的路上,她不经意地提起了关泽,想看看长姐的反应。
“镇国侯世子吗?他……是个好人。”
“……”
宛白泪了,这个“好人”,包含许多方面啊,长姐是觉得他好在哪里?
“嗯,确实是个好人呢,方才我动弹不得,五妹妹不肯帮我去找长姐,是关公子热心相助,不然,我这会儿怕是还在那里站着呢。”
“白白,你这脚究竟……”
“扭伤了。”
“是怎么扭伤的?可是有人碰了你,或是……”
段宛华心里焦急,生怕是有人刻意为之,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扭伤?
“长姐,不碍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种蠢事情,宛白是真不愿意说,她可不就是好端端的就扭伤了嘛。
说起来,那会儿只有温朗一个人发现了,还将她,抱……抱……
“白白,可是车里闷了?怎的脸又这么红起来了?”
……
宛白扭伤了脚,回去段府之后只能安安分分地在床上待着。
大夫过来细看过,“没有伤到筋骨,花些时日养一养就好。”
这话,跟温朗说得差不多,大夫还开了些药油,说是好好推一推,能好得快一些,不过会有些许疼。
“白白,我帮你揉吧。”
段宛华自告奋勇,拔下药油的瓶塞就想动手,宛白赶紧拦住。
“我自己来吧,这药味道太大了,一会儿弄得长姐满身都是。”
“那有什么关系?”
段宛华全然不在意,却拗不过宛白,让她将瓶子抢了去。
“大夫说要好好揉一揉,你……会吗?”
宛白点点头,神色竟然有些恍惚。
脚踝上不属于她的热度又变得清晰起来,每一个动作,她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晰啊啊啊!
让长姐去做自己的事情,宛白四仰八叉地仰面躺下。
某种念头,破土发芽之后,便不能够假装看不见。
她是崇拜温朗的呀,小小年纪便隐忍如斯,往后前途无可限量,会成为众人都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见的存在。
这样的人,她怎么敢有其他的想法?
可是……就是有了啊……
宛白懊恼地用胳膊压着脸,发出意义不明的动静来,怎么办?
她都想抽自己一下,这种念头也敢有,她是不是疯了?
虽然前世的时候她是真不知道温朗最后娶了谁,但绝对绝对不是自己,她怎么就,让崇拜的情绪变了味?
药瓶从宛白的手中滚落,揉个毛,她疼死了算了!
……
书房里,段老爷看着面前的锦盒,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这是谁送来的?”
“护军参领温大人,说是偶然得知四姑娘伤了脚,因此送来的药油,是军中秘制,效果十分好。”
段志宏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打开锦盒。
里面果然放着两个蓝花青瓷小瓶子,连塞子都像是玉做的,一看就不是凡品。
白白确实扭伤了脚,段志宏知道的时候还吓了一跳,问清楚了是个意外才放心。
只是这锦盒接着就到了。
段志宏叹了口气,从以前开始,白白就跟温朗的关系很好,这也……不奇怪,对吧?
“去给白白送去。”
段志宏挥了挥手,在下人走了之后,背着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
终于,他在书桌前停住脚步。
提起笔,段志宏眼里浮现出些许深意,笔尖缓缓落下。
……
“药油?方才大夫不是已经留了吗?”
宛白看见又送来的两只小瓶子,有些汗颜,她也用不上这么多呀。
杜鹃将蓝花青瓷的瓶子拿出来,“这个,是温大人送来的,方才老爷身边的修竹急急地送来,说是效果好着呢,姑娘,咱们用这个好得快。”
“……”
宛白眼神出现片刻的呆滞,眼睛挪到小瓶子上。
是……温朗送来的?
宛白觉得自己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不仅是脚踝,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甚至后背都热得冒出汗来。
吞了吞喉咙,“真的是温朗哥哥送来的?”
“那还有假,姑娘,咱们试试?”
“不不不,先等等,你先放着出去吧。”
“可是大夫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揉的。”
“我……我刚刚揉过了。”
连哄带骗将杜鹃哄出去,宛白将那两只瓶子握在手里。
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温朗给自己送药?
宛白眼前,又浮现出小凉亭里,那个蹲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身姿挺拔英朗。
曾经温朗可是躲着她的,可现在,又是给自己揉脚又是送药,他不会……也产生了什么别的念头吧?
宛白好看的嘴角偷偷弯了起来,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变漂亮了?
嘿嘿嘿……
不过……,宛白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药瓶,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自己东西吧?
别人都是赠玉或是扇坠,他就送自己两瓶药?!
真是敷衍……
……
威严贵气的皇宫之中,一处华丽的宫殿,明欣郡主安然地坐在太后的下首。
“欣丫头就是孝顺,看看这手艺,我每年离了这个可怎么办哟。”
明欣郡主笑起来,“皇祖母,明欣都这把年纪了您还叫我丫头,能孝顺皇祖母,是明欣的福气。”
“啧啧,这小嘴儿甜的,你在皇祖母这里,永远是个小丫头。”
一屋子的人都捧场地笑起来,忽然有个甜腻的声音响起,“听说明欣姐姐要收一个义女?这样也好,姐姐膝下无儿无女,多个人也热闹些。”
嬉闹的声音一下子淡了许多,太后娘娘眼睛一扫,看见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妃子,很得皇帝的欢心,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着说不出的媚意。
不过皇帝喜欢,太后娘娘却看不上。
“丽妃在后宫之中还能打听到这些,莫非你身边的人都是顺风耳不成?”
丽妃一滞,央央地闭了嘴,皇上最不喜欢后宫里传闲话,不过这点能耐谁没有?太后回回只针对自己。
明欣轻轻地笑起来,“正想同皇祖母说起这事儿呢。”
“是个手巧的姑娘,我这里正好有一条她绣的丝帕,皇祖母瞧瞧。”
说着,明欣便拿出了一条帕子来,正是宛白所绣。
太后仔细瞧了,轻轻点头,“听说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确实不错。”
明欣嘴角笑容轻柔,“看见她,就好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不禁一时间起了这样的念头,也不知道妥不妥当,因此想听听皇祖母的意见。”
太后的眼光微微暗沉,明欣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点,跟她的爹脾气太像了。
为了从前那件事宁可永生不嫁,一晃,都这个岁数了,小她一些的皇帝,孩子一个个都已经成年了。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喜欢就好,难得有你能看得入眼的,回头,我去跟皇上说一下。”
明欣笑盈盈地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出宫的时候,明欣看着两旁高耸的宫墙,笑容渐淡。
若不是段四姑娘的绣功确实出众,自己想要收她为义女的理由充分,太后娘娘怕是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
皇家无亲情,这个道理,她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转头,明欣坐着软轿往宫外走,如果可能,她宁愿此生没有生在这皇家,如果可能,她下辈子,愿落户山水……
……
孙家,孙静秋有些着急。
“爹,温公子那里,你可下帖子去请了?”
孙大人的眉头皱了皱,“下了下了,你当真已经见过他了?他也说肯上门拜访?”
“自然是真的,那温公子可应下了?”
“护军参领要务甚重,他难得才能休沐一日,只不过,他却婉拒了,说已经应了别家的邀约。”
孙静秋立刻瞪大了眼睛,娴静温婉的气质微微出现裂痕。
“婉拒了?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温公子明明答应了的,再说……再说又是自己亲自相邀,温公子怎么会婉拒了呢?
“爹爹,你莫不是听错了?”
“怎么会听错?他应了段家,那个也从晋西来的段家!这个温朗,到底是记恨上了咱们之前的所为。”
段家?那不就是那日遇见的,段家四姑娘她们家?
孙静秋眼帘微垂,她记得,当时段四姑娘与温公子并未多说什么,莫非……是在自己离开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爹,您别担心,那日我与温公子说了一会儿话,他的态度仍旧温和,想来并不会太过记恨什么,只是那个段家,有些棘手。”
“你的意思是?”
“温公子住过咱们家,也住过段家,若是他与段家交好,就很容易会做对比,爹爹,那时候,我们对温公子确实不曾太过殷勤。”
岂止不殷勤?简直都能称得上是苛待。
但是过了这么久,温朗或许会忘记,或者以他的性子,并不在意也是可能的。
问题是,如何让他疏远段家。
孙静秋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娇美灵动的笑颜,段家四姑娘,那么亲切地称呼温公子为温朗哥哥,她和温公子的关系,绝不能够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