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里的魔息有条不紊地流转着,虽然有一些还在汹涌地往外逸出,但总体上却也不至于令她混乱不能自控。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知道这又到了紧要关头。她会发狂失控。
但愿那辟魔丹能发挥到效果,让她在发狂失控的时候也能有那么一丝清醒。
华灵采又恍恍惚惚到了那个血腥悲凉的场景当中。
鲜血浸染的大地上,到处都是残损不全的躯体。一阵阵腥风刮过,将那些死去的人形、兽形以及半人半兽形的面容吹开,却又使得他们益发模糊起来。
他们是谁?
华灵采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究竟是属于哪个族群来……但她又总觉得熟悉得很,他们的死让她悲怆,难过。这是一种属于对待亲朋好友抑或是一个族群的感情。
她又忽然痛恨起来。
她要替他们报仇,替他们杀,杀,杀!
在这时候,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横贯了残肢,嵌在土地上的那把大刀。
整个世界剧烈地颤抖起来……
“小采,我这里还有辟魔丹――”
是韩画的声音。
华灵采一惊,陡然清醒过来。
她不属于那个血腥充满恨意的世界。
她的双腿还在,她不是那个想要拿起大刀再奋起一战的人。
华灵采无神的眼眸里又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汗湿的小脸白里透着一团诱人的粉色,唇色也艳丽了几分,最是一双媚眼,眼尾处还多出了一抹胭脂红。小嘴微张,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着……
这模样看得韩画心里一阵火热,他虽然基本是个鬼,却也忍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他才将手里的瓶子递出来,那只一门心思只对付他的大蚊子立即就抢了过来。倏地一声就将它那细长而锋利的口器戳进了他的手背上。
“啊――”
那又痒又痛的滋味直接滤过了他的皮肉,渗入到了他的魂体当中。这时候他哪还顾得献殷勤给华灵采递什么药瓶子?手里一松,跳着脚忙着拍那大蚊子去了。
父亲说他可以尽管放心在外头玩闹,正常情况下只有那魔人界的蛊虫才能叫他不顺。
可这蚊子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正是那所谓的蛊虫?但这是仙人界好嘛!
韩画被大蚊子追得团团转,过了一会儿又怒不可遏地把大蚊子追得团团转。一时之间,两个之间就像是对上了玩不疲的游戏,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忙得不可开交。
华灵采匆忙掏出两颗辟魔丹服下,又将韩画本欲递出又半途掉落的药瓶捡在手里。她倒是没想到韩画还真没骗她,那里头居然真的盛放了六颗辟魔丹,成色品相也与乐聪给她的一模一样。
辟魔丹难得,因而她一开始没舍得多吃,这会儿又服了两枚辟魔丹下去,神智又恢复了不少,这才心知这辟魔丹确实有效,并且一次吃了四枚辟魔丹也是值得的。
若是她顺着那股莫名的恨意执意要将那柄大刀拔出来……那后果她简直不敢去细想。
她随即动了动腿,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挣脱了缚魔索。
准确来说,是毁了那缚魔索。床边以及地上都是缚魔索的残骸,杂乱的白色碎布条儿羸弱得跟寻常的布料没啥分别,早已不是它作为缚魔索时的威武大气。乍一眼看到,还以为是被老鼠啃噬过后的破烂。
再看那薄透的纱账以及先前印象中还好端端的被褥,无一不是一副惨状。
就连整张床也都四分五裂了,落在地上俨然已成了地铺――若说那还算床的话。
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才总算勉强能明白乐聪所说的恐怖凶残为何状了。
华灵采叹了口气,盘起腿预备阖目调息。
“华灵采,你而今这模样根本就不配活着!”
写意在空中颤了颤,那女声状态忽然就冒了出来。
华灵采没应它。
她当然也有看到除了她身周以外的一应物事的状态。骷髅女鬼脸少了将近一半,写意和参鲁也该有闲心说话了。
女声写意又道:“你根本就是一个大魔头,你多活一日只会多一日的祸害!”
它才说完,写意又紧接着发出了男声:“你闭嘴!你又不是她!”
“我怎么不是她?哦对,我是你的灵儿,她不是!你不许帮她――”
男声写意又打断它的话:“我只帮我的灵儿!”
“你的灵儿?”女声写意呵呵笑了起来。
她笑声未断,忽的就有个婀娜身姿的女子从钗子当中冲了出来。
女子身形薄透,体态轻盈,这一下就直往华灵采而去。
她这身姿实在是快极,连参鲁都忍不住赞叹:“好敏捷的功夫!”
华灵采却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自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她当即启动护身防御罩,腾地一声撑开了一个约莫一丈方圆的火球,这种以自身凤火灵力为源头的防御罩还是从前熙恒教她弄的。她实在没想到这防御罩会在这时候就给她拿出来用了。
因为深知自己道行低,又还未正式抛头露面晃到那些正道修士的跟前,所以她一直就持着谨慎的态度,把这个保命的技能留作最危险的时候用。
还未曾对上那些潜在的敌对,却竟然先在这私底下用了!
“华灵采!”女子果然不敢再靠近了,咬牙切齿道:“熙恒将那灵魔同修的法门也教给你了?!”
又道:“他果然待你不错!”
华灵采看着这女子。
媚眼如丝,即便怒气喧腾也掩盖不了她那慵懒华贵的形容。若说自己前身真是那只可怜的倒贴猫妖,那么眼前这位就是猫女王吧?
华灵采心下一动,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女子更怒了。
华灵采“哦”了一声,随即自然而然地掏出几张符纸出来,手指在符纸上一番勾画,就有黑雾在血色字符上氤氲起来。
她又道了一声“起”,这几张符纸立即就冲出了火圈,直往那女子的头脸身躯以及四肢而去。
女子瞳孔一缩,便有金光自她整个面部投射过来。这一瞬,她那一张脸居然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一时之间,她那一张脸仿若那驻满浩然正气的烈日骄阳,光束所照耀到的地方立即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