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李沁不禁惊呼出声。
“是啊!大小姐知道你一只惦念着她,她也一只很挂念你。只是,唉,如今连大将军也不管后宅的事儿,又一味地认为是大小姐坏了将军府的名声,所以大小姐怕是在走之前,都没法和姑娘你见面了。”
李沁哪里不知道秦荛的艰难!前世里虽然在青山镇没出现过被丫头出卖、被父母不喜的事儿,但是回京之后,也必定是发生了什么的。秦蕙不会无缘无故地在她身边埋钉子,而在姐妹之间闹矛盾的时候,为人父母的,竟然不想着缓和、调停,竟然一味宽宥一方、打压另一方,这也着实太让人寒心了。而今,她在青山镇已经坏了名声,大将军对她严厉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前世今生,秦荛对她的各种好,她真的很想在秦荛离开这里之前去看看她。
“希望回京之后大小姐的处境能好一些吧。只是这和范家的婚事,怕是大将军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听小姐自己的意见了。我只是可怜她,”说着,曲姨妈擦了擦眼泪,“没一个亲人帮她,而范家的公子又那般误会她,进了范家,她该有多艰难啊!”
李沁不觉慢慢握紧了拳头。秦蕙,她俩这梁子可真的结大了!
秦荛虽然自身难保,但手里的铺子依旧还在她自己的手里。她也说了,就算她离开了青山镇,李沁还是可以继续去找那铺子里卖东西的。
李沁今年卖给他们的东西着实不少,除了山里所有人家的木耳之外,还有她自己弄的非常立整的山野菜。她的各种山野菜品相都好极了,所以老板也愿意给她高价。再加上鹿茸、鹿鞭、鹿筋等,和她这一年里养的刺猬,又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眼瞧着距离秦大将军回京述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李沁又让于斐帮着给秦荛送了些东西,有荷花酥、槐花酥、打糕、米糕等如今青山镇流行的各色小吃。虽然依旧没见到秦荛本人,却带出来了一封她写给李沁的信。
“吾妹沁儿,一切安好。知汝之念,我心甚慰。糕点皆尝之,有滋有味,爱不释手,只叹未能策马扬鞭,蜗居四角,恐乎发胖,浅尝辄止。今与于斐长谈,其本分人、厚道人也,皆言大智若愚、勤能补拙,愚之浅见,其心甚密,可托付之人也。嘻,沁儿耳聪目明,强于我甚,定晓其中之意,幸福美满。离别之期日近,再见恐进京矣。特修此书,望吾妹妥善自身,再见皆好。”
李沁反复摩挲着这历经心惊胆战带出来的这页薄薄的信纸,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转眼之间,秦家的人便都离开了,时间也就慢慢进入了腊月。
过了腊八,年味儿也愈发浓了起来。
这些日子,葛老大的生意只能说是一般,因为有旁的成衣店和布匹店抢生意,今年的兔子皮鞋底、鞋垫卖的尤其惨淡,好在价格确实比别人的便宜,这才不至于所有的货物都砸到手里。
那小门市的铺子做的也是一般,虽然黑芝麻糊、油茶面、糖雪球、糖花生还没有被别人学去,但是这各色的糖葫芦今年别人家做的比他们的还要细心,所以也便只能维持赚个蝇头小利罢了。
李沁也想帮着他们更进一步,只是她这次又接到了她弟弟李仁的信。
李仁的信是经由范文谦的手给她送过来的。李沁有些纳闷儿,这秦大将军回京述职,顺便是要商量秦荛和范文谦的婚事的,可这小子竟然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北疆,这着实让她吃惊。
范文谦来的时候正赶上李沁和于斐吃晚饭,范文谦是带着两个小兵来的,不过没让他们进屋,他自己进来送了信,就盯着桌子上的几道菜不放了。
李沁今天做了四道菜,白萝卜肉卷、木须肉、焖豇豆咸菜和凉拌白菜心。主食则做的面条,上面打的卤子是蘑菇酱。
李沁自然不好让范文谦白走一趟,加上她虽然看不上范文谦的为人,但总怕万一他这辈子还跟秦荛做夫妻,起码她和他关系不那么僵,到时候也可以为他们调和。所以李沁扯了扯嘴角,“范统领还没吃晚饭吧?要是不嫌弃,就吃点普通的小菜吧。”
范文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句,外面有人在等。
李沁笑了笑,“左右我们做了也很多,要是范统领不嫌弃,就拿回去一些,算是给您晚饭加餐。”
“那最好不过了!”范文谦果然应了下来。
李沁家里有个食盒,还是从杯莫停往回拿菜的时候,林掌柜送的。李沁一样给装了一盘子,又把食盒盖得严严实实,才交给了范文谦。
两人把范文谦送到了门口,范文谦也很是高兴,直说以后在青山镇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加上杜衡也是他的挚友,希望李沁不要客气。
送走了范文谦,李沁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就打开了李仁的信。
不过,李仁的信却不像是秦荛的信有那么多字,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包辣茄的种子!
李沁愣了一会儿,之后,便笑了出来。
其实,范文谦说李仁给她来信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的。
之前,她给李仁的信是让杜衡带过去的。杜家军常年驻守西北,李仁也在他们的庇佑之下。按说,他们这样被流放的罪臣之后,是万万不能私下通信的。可是因为有了杜衡那一重保障,她才会这样放心。但是这次,又经由了范文谦的手,或者说,不知道经由的多少手,这里面的凶险,李沁实在是不敢想象。但是,一想到这是她的亲人给她写的信,她就由衷地开心起来。
她的弟弟,李仁,性格其实是很懦弱的。但是,他对于亲人,又十分的照顾。从前世里几次为李沁出头,对付王长富便可以看出来。他没什么大志,却十分重感情,李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如今的她,也是一样。
所以,虽然李仁的信中没说一个字,但是李沁仍旧感觉十分的温暖。
于斐见李沁瞧着那一包红红的东西一劲儿发愣,一会儿勾勾嘴角,也好奇过来看看。可是,这东西他实在没见过,便低头去闻――
“阿嚏!”于斐在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时候,及时捂住了口鼻,终于阻止了那一个巨大的喷嚏落到那些红红的东西上。
李沁被他这一个喷嚏惊得终于回了神儿,然后马上笑眯眯地把那包辣茄种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种子,味儿这么呛?”于斐忍着下一个喷嚏,使劲儿揉了揉鼻子问道。
“这是辣茄的种子,辣茄就是种出来的果子,比山辣椒秧种子还辣上好多倍的东西!”
“你弟弟怎么给你送这个?”于斐问道。
李沁的目光随着这个问题也更加柔和,“上次杜小将军走的时候,我托他给我弟弟写了封信。信里说,希望他从京里过来接我的时候,能带一些辣茄种子过来,因为青山镇这边没有。”
所以李仁一刻也不能多呆,按说从这里到西北是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的,可是算算,李仁应该是接到书信就立刻给她置办了,都等不到他自己过来,就找了别人给捎过来了。
有了辣茄种子,她就不用依靠山辣椒秧种子粉过日子了。说实话,那个东西味道其实并没有多辣,只是有一点点味道而已,聊胜于无罢了。而且她种了一些之后,发现那山辣椒秧子实在产量太低,有些不值当浪费那么多的土地。
可是辣茄种子就不一样了。她以前在京里的时候就知道,这辣茄真要结起果来,是一嘟噜一串的,特别容易丰产。
辣茄之所以叫茄,其实是和茄子有些像的,尤其是种子。李沁虽然不会种辣茄,但是茄子经过这一年多的生活,她倒是会种的。
左右也没什么事儿,李沁就先做起了实验。从后园子里挖了一些冻土进来,解了冻之后,就开始筹备去细(育)苗了。
李沁把用木板做成的小巢子放到了炕头,又在上面盖了盖子,给它充分的热量的同时,又时刻保持水分。
果然,才过了五天,里面就长出了绿绿的小苗。李沁更不敢耽误,每天恨不能都趴在炕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它们怎么生长。
年关日近,杯莫停的荷花酥终于看到了作为商品的荷花酥的真容。
他们用的是柳木做的盒子。观世音的玉净瓶里面放的正是柳枝,所以这柳木用的,也就颇有些禅意了。盒子的外面,刷了棕红色的漆,紧接着,就是兴隆寺主持亲自提的佛偈。
每个盒子上的都有所不同,但一刀、一笔,都带着浓浓的禅意。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个的小方格,一共六个,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一个相同大小的盒子。小盒子和大盒子一般材料,但是上面刻的便是宝座莲花了。
再打开小盒子,里面方是折成底托形状的油纸,油纸的上面,才是那讽刺分明、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的荷花酥。
难怪乐中庭开口要九两银子,就这一个包装,怕是都要用去了七两!
但即便如此,荷花酥刚一开售,便被抢购一空。后来,哪怕是再有权有势的人要买,那都只有两个字,没有!
但是,要是真没有了,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所以乐中庭又推出了一个新的促销方案,就是在杯莫停中消费满一定额度,就可以抽奖,这奖品之一,就是这个荷花酥。
乐中庭的这一做法新奇极了,来杯莫停消费的人没几个是差钱的,但是就算是再不差钱,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遇见地上掉的钱,还是会去捡。而乐中庭定制的这个规矩,更是让大家兴趣十足,因为你不知道你会捡到什么。比如说,消费满五百文就可以抽奖一次,一千文钱就可以抽奖两次,以此类推。但是,你有可能消费了二两银子,最后只抽到了四碟花生仁。当然,也有可能,只消费了五百文,就抽到了一个时下正火的荷花酥。
这个方法很是受欢迎,所以一时间,杯莫停更加的门庭若市。
腊月中旬,猎户交税的日子到了。
猎户的税钱,是按照年龄来算的。于斐这样正值壮年的猎人,一年的税钱是十两银子。而像葛长青家,葛长青过了三十五,税就会低一点,只有七两银子。而葛大婶她们母女三个,税钱每个人就要三两银子。而葛老大和葛老二他们,一年也是要十两银子的税钱。
猎户挣的多,但是税钱也的确重。如今年没了男人的几家,他们的税钱还没什么着落。
葛长青去衙门和大老爷讲了讲情,又让这几家的赋税减了半。大家又是一顿感恩戴德,都说葛长青比齐家那时候会做人多了。
这段时间出山,可是两只猞猁到底长大了,有些在家呆不住了,所以于斐隔三差五就给它们放到外面几天,而它们到了想回来的时候,也会在后半夜悄悄地回来,再给于斐和李沁带一些它们自己打到的野味。
只是,临近年根儿,有一天,就只有小豹一个回来了。
不仅小虎,连猎物也没有。
李沁一开始没主意,等它呜咽着跳上炕,李沁才发现,这小豹的后腿竟然受了伤!
这一发现让两人都急坏了。这是在镇上。镇上旁边的山林里连个狐狸都少,更别说什么大型的动物了,连个影子都是见不着的,那么,这两只猞猁进了山,和霸王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就在这绝对不会让人担心的地方,他们的猞猁竟然出了事!
两只猞猁已经都在李沁的身边快两年了。这一年半多的时间,李沁因为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养成了经常和猞猁说话的习惯。所以,猞猁虽然不会说,但是大多数人的话语,它们已经开始能够理解了。而它们的一些动作,李沁也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