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流苏姐姐提点,二小姐泽心仁厚,以前也的确是我不懂事,三番几次的冲撞于她。我如今能有今天的生活,二小姐也的确是很给面子了。”李沁说的低调,正是人在屋檐下,对于前世,她不着急。
流苏轻哼一声,巴掌大的笑脸上满是傲慢,“你知道就好。”然后又道,“要不是二小姐,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呆在山里?听说你和山里那小子已然过得如夫妻一般,那,有些事情,你就该好好掂量,莫要给李家蒙羞!更不要给杜小将军以让人诟病的理由!”
“是。”李沁勾了勾嘴角,应道。
“嘁!算你老实!不过,你也不用想耍什么花样儿,杜小将军也不是这次就要把你接走,到时候惹了二小姐――哼哼!”
流苏说什么,李沁都应着是,规规矩矩地走在流苏斜后方一步远的位置。
流苏也在暗中细细打量着李沁。这身衣裳还是在秦府里时候穿的,上次远远见她,也没注意她穿了什么衣裳。不过,想来这山里的日子也真是够苦的。也是,每天窝在山里,茹毛饮血,能有多好?还说山里人有钱,又说在镇上分了大房子,不过那又怎么样?众叛亲离的一个小猎户,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何况二小姐那边还有安排――呵呵,也就这会儿还在这装冷清、装清高吧,等到时候杜小将军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还指不定多嫌弃她呢!她可是听说,那些身子已经不干净的,就算是平反,也没她们的份儿呢!想到这里,流苏又是一阵痛快。总归,二小姐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而她,曾经比她们这些奴婢谁都不如的,又凭什么成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流苏的唇边终于扬起了一丝弧度。
跟着流苏穿过后院、花园、假山、回廊,终于到了将军府的前半部分的中心――会客厅。
厅里,一个穿着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的端庄妇人,正与杜衡同坐在主位上说着话。她裙裾上绣着点点洁白的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纤腰束住,她身材姣好,一点都看不出生过几个孩子的模样。她乌黑的秀发绾成堕马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加上脸上薄施粉黛,虽然简洁,却更显得端庄优雅。这便是定北将军夫人秦姜氏了。
而下首左边坐着的正是秦荛和秦蕙两姐妹。
秦荛今日穿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头发一半披散,另一半则在头顶做出了百合髻的式样,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若说秦荛是芙蓉,那么秦蕙则是海棠了。她穿着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海棠,白中透红。她梳着垂鬟分肖髻,散落的一部分长发垂到腰间,而额前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在那白嫩如玉的脸蛋上,在一对梨涡的映衬下,竟然更添了一分俏皮的美。
李沁看了迅速看了一圈厅中众人,又听流苏禀告道:“禀夫人,小琴到了。”
李沁则立刻规规矩矩福了一礼,然后道:“奴婢小琴见过将军夫人、见过杜小将军、见过秦大小姐、秦二小姐!”
“快些过来,让我瞧瞧!”本和杜衡说话的秦夫人立刻抬眸往这边看来。
李沁依言起了身,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差不多和秦蕙平行的位置,这才停下来,然后抬头、垂眸,并不直视秦夫人。
“再过来一些!”秦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沁努力和缓了心情,便又向前几步,走到了秦荛的上首。
秦夫人有些哆嗦着拉起李沁的手,温柔又疼惜的摸了又摸,“孩子,你受苦了。”
前世便是如此,李沁在心里冷笑一声。
“还好你福大命大,终于在前些日子,让小蕙打听到你还在生的消息。若是你真有个好歹,让姜姨怎么和杜家、和死去的赵妹妹交代哟!”说着,便流下泪来。
明知道她还是和前世一样的话,心里也早有准备,可是再听到她说到自己的母亲,李沁还是不齿的很。母亲生前确实和她有些交情,可她又是怎样让秦蕙对自己的?就算没有她的指使,却也是默许的,这会儿又跟她装什么无辜?
“夫人――”因为生气,李沁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听来,却和感动了无异。
“这孩子,叫什么‘夫人’!姜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样,岂不是生了姜姨的气,要和姜姨生分了?”秦夫人佯怒。
“小琴尚是戴罪之身,万万不敢逾矩。”说着,李沁便又福了一礼。
“唉!你这孩子――”
“是啊,姜姨,小琴说的也没错。”杜衡插嘴道。
眼瞧着秦夫人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可她又马上压了下去,让李沁不觉有些好笑。真当这屋子里都是小孩子,看不出她那心思了。
“沁儿妹妹,”忽然,秦荛略带着些鼻音的声音响了起来,李沁转身,便见她眸底闪着点点泪光,却压抑着不让流下,“得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我好欢喜。”
秦荛和她两次见面及互有来往的事一直瞒着众人,所以,这会儿秦荛必须说这样一句,但李沁明白,她的激动,来自于李沁终于要脱去那罪恶的身份,走向光明的。秦荛是在为她高兴。
“大小姐!”李沁再次福了一礼,也是变相的提醒秦荛,切莫表现的和她太亲近。但是语气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绪。自打今早起来,看见杜衡开始,所有人虽然都表现的和她亲近,可是在称呼上,仍旧是叫她“小琴”。就连杜衡也是如此。“小琴”是她做奴婢时候的名字,而这些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就是这时候,大家也都是不愿叫她本名的。只有秦荛――
李沁这样的态度,未免给人疏离之感,但那略微发出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却给了大家各式各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