駮痛苦地嘶鸣着。
它长得像马,但叫声和马一点也不像,甚至不像是任何动物的叫声。
那是一种类似于金铁交击的古怪声音,尖利而刺耳,听着这个声音,宋秋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一把剑穿刺透天空的场景。
是的,这就是这个声音带给他的感觉。
锋芒太利。
对于精擅作战的高手来说,任何的东西都可以利用做武器,駮不是高手,但它很擅长作战,从它浑身散发出的杀气里,宋秋就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駮虽然在嘶鸣着,但在最初的一段时间痛苦过后,它狭长的眼睛中出现了仿佛人一样深邃阴森的眼神,口中的嘶鸣骤然一转,变作了最凌厉的武器,向着四野八荒、向着宋秋和简红玉飞去。
宋秋觉得它的叫声很像一柄刺透长剑的利剑,实际上有些时候它真的能够化作利剑,轻易地刺透人的胸腹。
比如此刻。
那叫声化成无数柄小剑,横着、竖着、斜着向宋秋刺过来。
宋秋衣服被小剑划开了许多条口子,头发被小剑割下了许多根的短茬,皮肤被小剑割开了许多道细浅的伤口。
宋秋后退,但他的剑并没有后退。
剑意朴拙,迎着小剑向駮站立的地方涌去,气势一往无前,仿佛那里立着的不是駮,而是一座山。
因为这一剑本身就是开山的剑——段十九郎的十九剑!
正准备出手的简红玉看到这一剑,神情微异,两道曼妙的长眉轻轻上扬,她总觉得这记剑法似曾相识,但是是在哪里见过呢?
还没等她想起,那把剑就已经插在了駮的脑门。
駮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剑,会让它想躲却躲不了。
没错,它不是不想躲,但是这一剑已经锁定了它,它动不了,躲不了。
如果段十九郎在这里,一定会轻蔑地一笑。
当然动不了、躲不了,因为这一剑就是刺的那动不了、躲不了的山石,如果你都能躲了,那我还开什么山、断什么石?
叫声骤停,駮兽气绝而亡。
简红玉走到駮兽身边,低头看着它脚上套着的红绳,说道:“它是被人圈养的。”
这个事实果然印证了宋秋之前的猜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的阴谋。
“看来内蓬莱是不会出现了吧?”宋秋问道。
简红玉的面色依旧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一变故而吓得骇然失色,她平静地说道:“应该是了,我猜测,现在就算我们想要从结界口原路退出外蓬莱,恐怕也做不到了。”
“就算做不到,但总还是要去看看的吧。”简红玉的回答也并没有超脱宋秋的预料,如果那些藏在背后的人已经动手,又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安然离开呢?
“先去看看结界口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去寻找其他的‘五绝’传人,人多力量大,现在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得集中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简红玉下结论说道。
两人转身,准备朝来时的路走去,一个人影忽然从远处奔来。
望着那个身形狼狈、道袍散乱的长发男子,宋秋心想这算不算的缘分?
他和这名自称“武当山真武派传人”的吕元龙已经在不长的一段时间里,连续碰见三次了。
看吕元龙手持长剑,气息不均的模样,应该也已经和他们二人一样,遭到过攻击了,而且看这样子,绝对不会只是一头駮兽。
宋秋正在胡思乱想着,简红玉站出来拱手高声说道:“吕师兄,许久不见,师妹这厢有礼了。”
吕元龙也早已经看见他们的身影,几个跳跃翻腾,来到宋秋和简红玉身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宋秋,接着拱手还礼说道:“简师妹,当年龙虎山上一别之后,还真是许久未见过了。”
简红玉抿嘴一笑,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真武派一向喜欢封门闭关,最近几年都不愿与我等其他门派接触,当然见不到了。”
吕元龙淡淡笑道:“修仙嘛,又不是走亲蹿友的,关上静心修炼,才是证道之路嘛。”
“难怪真武一脉,历代天才频出,果然是淡泊名利,一心只求道心啊。”简红玉敬佩说道。
“好了,闲话也不多说了,我必须得告诉你们……”
吕元龙把视线转向宋秋,看着宋秋手中的真武惊天剑,他蓦地一震,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准备说的话也瞬间一变,神情严肃地问道:“这剑你是从哪里来的?”
……
……
哗啦啦密集的雨垂落在茂密的枝叶上,就像是一拳拳地重击噼里啪啦地打在墙壁上。
江风寒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有看向三斗老人,而是微微斜着脸,望着从枝叶间坠落在地上,成了一条条溪流的雨水,淡然说道:“神仙?您怎么会这样觉得?”
三斗老人对江风寒的表现似乎早已料到,胸有成竹地竖起三根手指说道:“三件事情。”
“噢?”这次轮到江风寒发出疑问了。
“宋秋的出现太快了。”三斗老人的声音已经非常苍老,但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子精神劲儿,仿佛他寻找了一辈子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准确地说,他从成为修仙者,到如今的筑基境修为,这段时间太快了。”
“就在两三个月以前,他还是只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凡人,甚至被轻易地就开除出了学校。”三斗老人对于宋秋的经历非常熟悉,因为他已经看过无数次,对于宋秋在每个时间段做过的事情,他甚至敢说比宋秋更熟悉,“可是就在不到半个月之后,当宋秋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修仙者。”
“其后,宋秋的修为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节节地往上直蹿,到他在秋林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筑基境的修士。”三斗老人用了一个有趣而形象的比喻。
“如果不是有神仙相助,他凭什么能够进步如此之快?”
三斗老人的话语夹杂在淅沥沥的雨声里,像是被雨水淹没。
历史上有很多无足轻重的谈话,会被时间淹没,但是江风寒知道,三斗老人的这番话是永远都不可能会被雨水淹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