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檐角像透明的珠子一般往下坠,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我望着被风雨摧落的满地落叶,心中一阵怅然,突然想写很忧伤凄美的诗。轻叹了一声,伸手从檐下接了一滴雨水,凉凉地躺在手心,像极了一把深宫里的美人泪。
沿着回廊一路行至宫院,胡公公早已命人备下了轿辇,四名太监就这样立在轿辇旁边,全身皆是暴露于雨中,并无半分遮挡,衣衫早已湿透往下滴着水。
见此情形,我心中有些不忍,也许是五年的现代生活叫我知道,谋生不易,职业也无贵贱之分,太监也是可怜人。轻叹一声,对着胡公公道:“公公,命人取伞来罢,我想步行去见太后他老人家,以表对太后娘娘的尊敬。”目光瞥了一眼轿辇方向,接着说:“叫他们回去吧!否则都淋病了还怎么当差。”
胡公公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随即便对小太监们吩咐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好在凤慈宫离我所在的凤岚殿不远,一路行在雨中,虽是深秋,若不是这场秋雨,这一路花草依旧叠茂的景色总是教人忘却季节的,宫里从不却花色,一年四季皆是,就如这宫中的美人一般,一些落败了便会有另一些顺势而起。常以花比美人面,可谁知,在这深宫里花草比这美人要幸运多了。
难得能有机会漫步雨中,现代重生的五年里,出门都是坐车,快节奏的生活方式,超负荷的工作,人们也难走时间漫步走走看看了。
不多久,我们便已到了凤慈宫门外,我的鞋尖和裙脚皆有些湿,胡公公领着我们一路沿着回廊不是去正殿,而是到了太后的寝宫。
絮儿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凤慈宫的一名小宫女便接了过去。胡公公进去通报,我和絮儿在外候着,絮儿替我整理着衣裙,我的右肩上落了两滴雨水,,发尖儿也有些湿。絮儿更是,左肩湿了大半,这丫头,方才定是把伞都往我这边倾了,我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有些感动。
不一会儿,胡公公便出来,一脸堆笑地说:“公主,太后请您进去!”
我微微颔首,领着絮儿缓步进了屋。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黄,整个陈设也偏素净,佛龛上供奉这一尊观音像,香炉落满了香灰,插在里面的供香正冒着袅袅青烟,似是刚点上不久。
再往里两步,母后正躺在矮榻之上慈目微闭,虽是年近五十,因保养的极好仍是风韵犹存,容貌和从前并无半分差别,只是两鬓添了几根银丝。一名宫女在轻轻地给她垂着腿,而立在旁边的嬷嬷却瞧着眼生,从前没见过,从前一直服侍母后的金嬷嬷呢?
一进来我便闻到檀香味幽幽飘满屋子,心下也生出好奇,从前母后不是最讨厌这檀香了吗?今日怎会熏那么重的檀香,我可是记得母后闻到檀香味就会打喷嚏的,母后不喜香料,所以她的宫里从不熏香,只会叫婢女插些鲜花,花香清淡,闻起来舒坦。
正在我疑惑之际,母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挥手示意捶腿的宫女退下。我带着絮儿跪下行了大礼,这一拜是分别多年思念和未能在侧尽孝道的愧疚,见到母后的瞬间,眼角便已经湿润了,声音有些颤抖的到:“长凤公主林雪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洪福绵长,身体康泰。”
母后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听到我的话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嬷嬷,“竹仪啊,快扶公主起来,看座。”
被唤作竹仪的嬷嬷笑着应了一声便上前两步将我扶起,搬来了凳子,我道了谢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絮儿则站到了我身后。
“太后宫里今日熏的可是檀香?”我率先开口不卑不亢地问到。
太后闻言,瞄了一眼搁在桌案上的香炉,笑呵呵地答到:“正是,礼佛之人,熏些檀香,静心。”说罢于是又转而问我:“怎么?长凤公主也喜欢檀香吗?”
我不敢直视母后,垂着眸子,毕竟对她而言,我只不过是皇兄封的一个不相干的公主罢了!言行更不敢懈怠半分,找机会得向母后坦白身份才是。
“小女原是乡野女子,哪里懂得什么熏香之道,偶听人提起过。今日闻得太后殿中的这香味儿好闻,乱猜的。小女在乡间平日里闻得最多的也就是花香了,还望太后勿怪!”我故意提及花香,不知母后可懂我话中之意,却只见她神色微微一滞,但很快便面如常色地冲我摆了摆手,“不妨事,你们年轻人呀都爱些花儿啊果儿的。哀家前些年也爱这花香,这几年老了,就熏熏香,礼礼佛,求个心静。”
听着太后一席话,我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从嫁入龙泉一别七年,加之这些年凤池皇室动荡,父皇仙逝,经历了那么多事,年岁渐长母后的改变也属正常,我竟还在这儿疑心自己的母后,不禁一恼,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刮子。
思罢,便笑着拍起了马屁,“太后娘娘真会说笑,这瞧着哪里老了,分明就是十八九的小姑娘。”
母后掩嘴一笑,“你这孩子啊,就会逗哀家开心!不过……”话音一转,切入了主题,“哀家真的老了,这后宫的事管的少了。今儿下午臻妃就跑到哀家宫里哭诉了一下午,闹得哀家头都疼了。你可知哀家这会子叫你来作甚?”
母后臻妃一说,我心里便有了底,原来今日臻妃在我那儿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讨着好跑母后这里告状来了,我摸不透母后的心思,于是不卑不亢地回到:“请太后明示。”
母后盯了我几秒钟,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一改之前地和蔼严肃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隐去,“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这后宫呀也是皇帝的后宫,后宫不宁则天下不安。皇上既然封了你九仪长凤公主哀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这宫里皇后虽是和病秧子管不了事,臻妃性子跋扈,皇上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后宫,但是还有哀家。这宫里容不得肆意滋事,哀家说的,你可明白?”
我心间一紧,母后一席话是警告也是威胁,我赶忙从凳子上跪到了地上,压低语气,表明态度,“小女定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安分守己,绝不让太后娘娘烦忧!”
见母后面色松了些,我看了看四下,于是接着道:“太后娘娘,小女有要事禀奏,恳请太后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