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连续晕倒了两次,把大家都吓坏了。流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去找了大山子。
管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大夫一再嘱咐大家不要打扰她,疲累和精神过度紧张,已经让这个小姑娘的身子有些透支了,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才行。
其实这事儿怪不得管彤柔弱,虽然她活了两世,可除了那次火海重生之外,她两世里过得都是优越的生活,这种血腥打杀的场景真的没见过几回。昨晚上利箭刺穿人体的场景,深深的印在了她脑子里,的确把她吓到了。再加上表哥出狱的事儿落了空,一时难免有些无法接受。
“小姐,您醒啦!”
管彤挣开眼,转头看向床边的坠儿。这小丫头红肿着一双眼,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管彤挣扎着要起来,坠儿忙扶她靠在床边,背后加了一个枕头。这才端起床头桌上的药碗,说道:“小姐,大夫说您这些天要静养,再莫要操心太重了。”
管彤接过药碗,猛然想起刚才小贵子的信来,暗自叹息一声。表哥没有救出来,三舅舅还受了重伤,让她如何能安心静养?不过她知道,如今家里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事事都要靠她拿主意。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倒下了。
她看看手里黑色的药汁,一咬牙灌了下去。苦涩的药汁划过喉咙流进胃里,苦得她舌根发硬。她扔下药碗,掀起被子要下床。
坠儿急忙摁住,急切的劝道:“小姐,大夫嘱咐过了,让您一定要卧床休息。否则再晕倒了,可就不好治了。”
对于自己动不动就晕倒的体质,管彤也很懊恼。但现在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耽误。她推开坠儿的手,边下床边问道:“三舅舅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坠儿见拦不住她,只得帮她整理衣服,又亦步亦趋的扶着她往钱三爷的屋子里去。
“烧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大夫一直守着呢,药也灌过两回了。”
坠儿一边扶着管彤,一边汇报钱三爷的情况。到了门口,她打起门帘,请管彤进去。
管彤进了屋子,见三舅舅虽然依旧沉睡不醒,但脸上多了几分红晕,人也不再梦魇呓语,情况的确好了不少。
大夫又把钱三爷的情况给管彤说了一遍,见的确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就有劳大夫照顾我三舅舅了。”
大夫客气了一番,见丫鬟递上来一个大红封,眉开眼笑的收下了。
出了三舅舅的屋子,管彤转身对坠儿道:“派人去通知贵公公,就说我要见表哥。”
小姐要见表少爷?表少爷可是在诏狱,难道,难道小姐要去诏狱里不成?那个地方,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仿佛地狱一般的存在。小姐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坠儿当即劝道:“小姐,您有什么要问的,不如让别人去问吧。诏狱那种地方,实在不是你该去的啊。”
管彤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如今这个情形,明显是有人想要表哥的命。她不能再等了,要赶在别人动手之前,想出办法。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表哥,问出事情的真相。
“我没有时间了,快去!”
见管彤严肃的表情,坠儿知道小姐真的急了,忙收回劝阻的话,转身出去了。
小贵子那里很快传回了消息:见人可以,但要快。如今这案子涉及到了盐政,已经快要脱离他的管控范围了。
“贵公公叫小的来接史小姐,若您方便,就请尽快去见见人。再晚了,怕就不好见了。”
“好,咱们这就走。”
管彤站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她知道,小贵子能让她这时候去见一见表哥,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坠儿一听就急了。“小姐,你且等等,我叫上流苏。”
诏狱那种地方,没有个有本事的人陪着哪儿行?她知道自己帮不了小姐,这种时候流苏跟着是最合适的了。
管彤根本来不及回应她,跟着来人出了门,坐上门口的轿子就走。现在是见表哥最后的机会了,她不能错过。
等流苏知道消息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抬轿子的人应该有些功夫,轿子抬得又快又稳,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诏狱门口。
这条街原本就冷情,很少有人会从这里走过。偶尔有避不开不得不走这里的人,也都形色匆匆,生怕沾染上晦气一般。此时已经是掌灯十分,更是一个路人也没有。只有诏狱门前两盏昏黄的风灯高高的挂着,仿佛轮回路上的引路灯,阴森恐怖。
管彤深吸一口气,下了轿子,跟着人直接往诏狱的大门走去。
早有小贵子安排的人在门口接应,引着管彤直接进了牢房里。
管彤平生进过两次牢房,都是在重生之后。一次由崇大陪着,一次有流苏陪着。而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然后,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所以心里有了准备,还是事态的紧急让她来不及害怕。这一次她反而平平顺顺,没出任何意外的到了表哥的监牢门口。
看着那个形销骨立,已经瘦弱得脱了相的钱修盈,管彤憋了许久的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表哥!”
听到那个颤抖的、熟悉的声音,牢里的钱修盈猛然间回过身来,一双暗沉死寂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管彤,慢慢焕发出光彩。
“表……妹……”
许是许久不怎么说话的缘故,钱修盈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生涩。若不是看着他在她面前张口,管彤险些听不出这是他的声音。
管彤抖着唇角,那句“表哥你受苦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就算有小贵子照应,诏狱里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看着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华贵的在大表哥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管彤的心里就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下子扑到牢门处,拼命撕扯那个大锁,边扯边哭道:“开门,快开门……”
牢头早就得了吩咐,哪里敢怠慢,急忙拿出钥匙开了大锁,放管彤进去。
毕竟是血浓于水,即使管彤已经不是原本的管彤了,可她身上的血脉没有变。这个时刻,那种浓浓的化不开的亲情发挥了作用,让她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了钱修盈瘦弱的身躯,大哭道:“表哥,我早该来看你的,早该把你救出去的。都怪我,都怪我考虑的不周全,才让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对不起表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