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大,船身一顿,突然停了下来。管彤展眼观瞧,原来是船已经靠岸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趁着里面的人尚未察觉,先下船去,就听岸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喝:“给本小姐让开。”
管彤听那声音耳熟,探头看过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不远处。原来是她?
来人可算是管彤的故人,信国公府的嫡小姐程九儿,也是长乐公主曾经的伴读兼闺蜜。
程九儿上头有四位嫡亲的哥哥,所以等她出生的时候,头里已经有八位庶出的姐姐了,所以她这个嫡小姐排在了第九位,大家干脆就叫她九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占了信国公嫡小姐的尊贵身份,还是因为有信国公夫妇和四个哥哥的宠爱,这位程九小姐可算是从小就骄纵的可以。原本这样的性子进宫当伴读,是要惹祸的。怎奈何她的性子倒合了管彤当年的脾气,所以二人不但没有矛盾,反而成了挚友。
她怎么来了?
见到昔日好友,管彤有些激动,也有些困惑。正疑惑间,就见程久儿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懦弱的小姐。说她懦弱是因为与前面气势汹汹开路的程九儿相比,她明显算是被丫鬟拖着往前走,手里的帕子还时不时的擦擦眼泪。
这个女子管彤也有些印象,她是程九儿的堂妹程秀雅。管彤有一次去信国公府的时候,见过她,是个温婉内敛的姑娘。因她是程家旁支,虽与程九儿都姓程,但出身却不算太高,能有机会见到管彤,也全是因为程九儿的关系。
见这二人出现,管彤的身子又藏了回去。她倒要看看,这是出什么好戏。
船家也不傻,见这样富贵逼人的娇小姐出现,他哪里敢阻拦?于是程九儿毫不费力的就到了船上,站在船舱外面。
到底是大家的小姐,知道里头肯定有什么见不到人的场面,哪是她这样的贵小姐能看的?她一伸手,身后就走上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得了程九儿的命令,一下子就冲进船舱里。
里头的人正一个个搂着身边的女子胡闹,衣衫不整、丑态百出之际,被人一下摁住,当即吓得酒都醒了过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捉~奸喽?程九儿见里头已经被摁住了,她才戴上围帽,施施然进了船舱。看到了里面的混乱场面,登时气得满脸通红、怒火中烧。
她今天带着订了亲的堂姐出来买首饰,顺便在外头吃了顿饭。小姐妹高高兴兴正要往回走,突然有个乞儿拦下她的马车,把一封信送上来。信上只有一句话,“秦子欲娶娇水仙。”
见着信,程九儿当场就急了。堂姐上个月才跟秦家订了亲,没想到那个秦克看着文雅,背地里也是个伪君子、大色鬼。她拉着堂姐就要去找人算帐,这才有了刚刚船上的一幕。
程九儿看了看那些衣冠不整的女子,一脸鄙夷的问道:“你们谁是水仙?”她养在深闺,当然不知道谁是水仙,但却听说那水仙是个一等一的极品大美人儿。眼前的女子们虽然容貌也不算差,但终归不能算做极品。
秦克等人刚才是突遭袭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压住动弹不了了。他见两个带着围帽的女子进来,起先并没认出人来。直到见了二人的丫鬟,这才猛然想起了二人是谁。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突然到此,但眼前的情形显然非常尴尬,对自己也非常不利。他急忙伸手拢了拢衣裳,红着脸对程九儿道:“我们……就是……出来游玩的,正好……”
程九儿却不肯给他开脱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姐有多懦弱,若再让这个皮相惑人的家伙多说两句,表姐八成就原谅他了。
“正好?正好遇上了美丽的女人,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已经订婚的人了吗?都说你是个君子,我看是个伪君子才对。枉我堂姐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如此羞辱于她,真以为我信国公府的女子是好欺负的吗?”
她正骂得起劲儿,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九儿,你可真是胡闹,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有哥哥们在,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还用你们亲自出面?”
程九儿回头,看到自己的四个哥哥一字排开,站在门口。她心中大喜,当即跑过去,拉着大哥的衣袖摇啊摇,撒娇道:“哥哥,这个秦克欺负堂姐,你一定要为咱们出气才行。”
程大公子宠溺的拍拍妹妹的头,劝道:“这种小事儿,还用你亲自来?得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这里的事儿交给我们就行。”说罢,他对着老四点点头,示意他把两个妹妹带走。一会儿要是见了血,恐会吓到两个妹妹。到时候爹娘责怪起来,又是一场麻烦。
程家老四当然明白大哥的意思,当即领着两个妹妹走了。
管彤望着程九儿的背影,叹息一声。感慨自己如今的身份,怕是再难与挚友相认了。就听船舱里传来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重物打在皮肉上的钝响和人的哀嚎声。
管彤知道里头定然是已经打起来了。她探着身子正要往里再看,不成想脑袋被人摁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看,吓到你。”
管彤回头,见消失许久的崇大已经回来了,拉着她的手就往船尾走去。
管彤抬头,就见船尾不远处停着一条小船。不等她细问,崇大的手已经探过来,拦住了她的腰。霎时,她感觉腰肢被搂紧,身子再次腾空而起,眨眼间就落到了小船上。
惊魂未定的管彤抬头,却见是流苏正蹲下身来扶她,笑吟吟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有点吓人。管彤拍了拍胸口,回头再找崇大,却已经没了人影。
“崇大呢?”
“又回船上去了。”
流苏拉起管彤,扶她坐好,自己拿了船桨摇起来。小船荡悠悠朝着另一侧的岸边划去,很快就远离了那条船。
崇大的本事管彤是知道了,所以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是问流苏道:“你怎么来了?”
流苏用下巴点了点越来越远的花船,说道:“他派人通知我来接您回去。”
管彤点点头。今日的事儿其实办得很不错了,她也的确累了,是该回去休息。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崇大去办吧!
崇大回到船上的时候,里头的打斗已经结束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别人个个挂了彩,唯独这个秦克却是完好无损,连个油皮儿也没蹭破。只是衣衫不知道被谁扯破了,显得有些狼狈。
这可奇了,不是说他一向体弱多病吗?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一身好功夫?莫非他这十几年的病都是假的?竟是骗人的不成?
崇大摇摇头,有些看不明白。
船舱里的众人显然正在谈判,而且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众人跟着程家三兄弟一起下了船,朝码头走去。走着走着,走在最后的秦克突然回过头来,望向崇大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