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氏和王氏、小顾氏婆媳三个也走了进来。
她们正好听到了唐宓的话。
顾氏诧异的看了眼柳氏,又看向唐宓,“阿唐,那盆双头牡丹怎么了?”
这可是送给她家侄孙女的新婚礼物,顾氏不想有任何闪失。
王氏捏紧帕子,从昨天起她就为唐宓担心。唉,她提醒唐宓小心家学,却把花房这个更大的麻烦给忘了。
结果,唐宓就中了招。
王氏命人悄悄去花房看过,果然少了那盆双头牡丹。
听说除了双头牡丹,还有六盆极为名贵的牡丹也都被冻伤。
柳氏非常看重那些牡丹,平日里掉几片叶子都要生气,更不用说一起冻伤这么多盆了。
王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柳氏会如何的愤怒。
而管家的唐宓,将会遭受怎样的斥责。
可就在刚才,她却听唐宓说那些牡丹被治好了,王氏第一个反应也是不信。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唐宓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也正如她所说,那些牡丹就在桂院放着,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莫非,唐宓真有法子救治那些牡丹?
王氏不禁为唐宓高兴起来,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小顾氏的表情仍是淡淡,但到底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让她主动跟唐宓说话,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抿了抿唇,小顾氏到底没有开口。
唐宓笑着看向顾氏,欠身行了一礼,“见过阿婶。”
接着她又跟王氏见了礼。
小顾氏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李敬同的那句话“只需当正常妯娌相处”,咬了咬牙,身体僵硬的行了一礼,“见过十八嫂。”
唐宓略略有些吃惊,噫,这小顾氏竟没有像之前一样,看她仿佛地里的烂泥,而是当做寻常亲戚。
这,内里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唐宓心里暗自嘀咕着,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她端着温和的笑容,道:“弟妹无需多礼。”
彼此见礼完毕,唐宓才开始回答顾氏的问题,“好叫阿婶知道。昨日夜间,花房的仆役一时大意,竟忘了关窗子,致使七盆牡丹冻伤,其中便包括那盆双头牡丹――”
“什么?那盆牡丹被冻坏了?”顾氏脸色微变。
如果柳氏没有说这盆牡丹是送给她侄孙女的,冻坏也就冻坏了,根本不与她相干。
可柳氏既然表明这是给顾家大娘的新婚礼物,那顾氏就忍不住多想――牡丹无端被冻伤,可不是什么吉兆哇。
高坐主位的柳氏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可不是给冻坏了?哼,枉我这般信任你,可你就是这么管家的?连个花房都看不住?”
这是当众给唐宓没脸了。
顾氏听了,都忍不住微微蹙眉,暗道:阿家这是怎么了,竟这般不给阿唐留面子?
王氏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担忧与不忿。阿婆这般,分明就是故意找阿唐的麻烦啊。
整个李家谁不知道,花房是太夫人的心肝宝贝,平日里都不许旁人插手。
花房的管事亦是太夫人的心腹,只听太夫人一人差遣。
阿唐虽然管家,却管不了这小小的花房!
所以,花房出了事,根本与唐宓没多大关系。
可太夫人却借此发难,实在太、太过分了。
但王氏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孙媳妇,在柳氏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饶是她有心帮忙,却没胆子帮唐宓辩解。
小顾氏还沉浸在刚才跟唐宓的见礼中,她忽然发现,原来跟寒门庶族相处,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艰难。
或许,她可以试着像夫君所说的那样,跟唐氏成为普通的妯娌!
几个女人各有心思,谁也没有开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唐宓柔柔一笑,道:“阿婆请宽心,几盆牡丹都已救治妥当,我这就命人搬来。”
说罢,唐宓转身对阿周使了个眼色。
阿周会意,快步出了正堂。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柳氏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顾氏似乎才认识唐宓这个侄媳妇,一直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小顾氏继续低头想着什么。
王氏忍了又忍,想到她的一双儿女,咬了咬牙,故意笑着说道:“哎哟哟,咱们十八娘手里还有这等能人,竟能将冻伤的牡丹治好?”
柳氏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被吓得一个瑟缩,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还是极力保持脸上的笑容,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虽然王氏也没干什么,唐宓却很承她的人情。
冲着她笑了笑,唐宓道:“我阿娘注重农耕,庄子里供奉着好几位善农事的老农,这些老农根据多年经验,培育出了一种农家肥料,可以促进作物生长、治愈农害。我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那些农家肥对花木也有神效。”
“哦?竟有这种宝贝?”
王氏表情非常夸张。
让她这么一打岔,堂内的气氛倒是没那么冷凝了。
不多会儿,阿周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走了进来,每两个婆子手里都抬着一盆牡丹。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那几盆牡丹身上。
尤其是柳氏,噔噔走下矮榻,几步来到近前,仔细观察着,试图寻找出这些牡丹被人调换的可能。
但,任凭她怎么看都找不到问题。
她太重视花房了,所以花房里有多少牡丹,每盆牡丹是什么品种,颜色、花型是个什么情况,柳氏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非常笃定,这七盆花就是她原本的那七盆。
难道,唐宓的那个什么“农家肥”真有这么神奇?
就在柳氏惊疑不定的时候,唐宓却忽然开口了,“阿婆刚才说的是,花房出了事,虽未造成什么损失,却也不能轻轻揭过。我作为管家人,未能管好下头的仆妇,当按照规矩罚没半年的月例。而花房的管事婆子徐氏,当杖二十,革去三个月的银米!”
唐宓的判决绝对的公正无私。
她连自己都罚了,柳氏再没有包庇自己心腹的理由!
柳氏猛地看向唐宓,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怒火。
唐氏,居然敢惩戒她的心腹?
她、她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太夫人放在眼里?!
唐宓表情严肃,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掐腰:如果柳氏能像个慈爱的长辈,她自然会亲之敬之;可若是她为老不尊,那就别怪她这个做小辈的“忤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