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羽师傅面容容沉静如水,他坐在她对面的琴桌旁,又为她弹了一曲。
她乖顺地躺在那里听着,他弹什么都感觉无比入心。
弹完这一曲,她感觉身上的疼痛又轻了许多。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却又勉强睁着眼睛,生怕一闭眼,他就会消失,或者发现这是一个梦。
扬羽师傅走到她床榻前,说道:“睡吧,我在这里。”
“你不回五弦苑?”少宫惊讶地问道,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扬羽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许久没回五弦苑了,不看到你恢复如初,我不会离开这里。”
少宫听了一惊,她昏睡了多久?他一直在凤鸣苑守着自己?
他在她床榻边坐下,为她盖上了寝被,一双眼眸盯着她,说道:“若是你愿意,我会一直守着你。”
只是,不配再说爱。
少宫终于架不住困意,在扬羽的注视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觉得被幸福感淹没。
初冬的月华清冷如水,半夏眼前光影一转,突然落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上次她被他推到树干上的那片桃花林,四季如春夏之交,花开花落永不止歇。
半夏愣住了,她走了几步,伸出手臂接着落在掌心的花瓣,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婴垣在她身后静静地伫立,眼眸像是揉进了漫天星光。
“你不是想画画?我来给你画一幅,作为回礼。”他看着她说道。
“你也会画画?”半夏眼睛一亮。
婴垣手心一扬,一只白玉般的笔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看着她站在那棵桃树下,裙裾轻轻飞扬,说道:“站在那里别动。”
半夏一愣,抬头看着他,他就在身侧用那只白玉笔在空气中勾勒出了一个轮廓,桃花树下一个窈窕身影立着,面容如枝上桃花,花瓣纷纷落下,在她周身起舞,最后他画上女子的一双含情美目,顿时那副画像要活了一般。
“真好看!”半夏雀跃着跑了过来,站在他旁边一起看着那幅虚空里的美景,眸中隐隐有晶莹的光泽闪动。
“送给我的?”她问道。
“还没画完。”他专注地继续轻舞着手中的白玉笔杆。
寥寥数笔下去,女子的身后突然穿了一个玄衣男子,面庞俊美,眉目如刻。
半夏心里一惊,他竟是把自己也画进去了,果然是栩栩如生,两人的表情都无比传神。
画完之后,婴垣挥手隐去了手里的白玉笔,一把拉过半夏的左手手臂,轻轻一推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将空中的画往她的手腕上一拂,那画便印在了她的手腕内侧,形成了一个青蓝色的印记,衬得她的那片皮肤更加白皙如雪。
半夏“啊”了一声,抬起自己的手腕凝神观看,那印记漂亮极了,随着她的手腕轻动,画面上的两人也仿佛活了一般,慢慢地靠近或者恢复原位。
“你画得真好。”半夏轻声说道,她眼疾手快地从他整洁的袖口里抽出自己画的那张白绢,指尖倏地冒出个小火苗就要将那张画梁绢烧掉。
“嗖”的一声,婴垣的手迅速伸了过来,一把握在她指尖上,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仿佛忍着疼,将那火苗硬生生地熄灭了。
他仿佛忘记了,画梁绢如此珍贵的东西,普通的小火苗怎么可能烧得掉。
他把那张画梁绢拽了回去,看了她一眼说道:“为什么烧我的东西?”
说着他不再将那块绢布放在袖口,而是放在衣内贴身的位置。
“太难看了……”半夏嗫嚅道,“等我练习好了,我重新给你画一张吧。”
“我就要这一张。”他看着她说道,突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惆怅,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低头垂眸问道,“画这幅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半夏有些不自在地将头转向一边,说道:“就是想要感谢你,仅此而已,你也不用太在意,如果不喜欢,扔掉就好了。”
婴垣听了沉默了一下,伴随着呼吸胸口涌上来一阵一阵的心痛,他修长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捏起来,强迫她的脸转向自己,凛然说道:“不管你忘了什么,我都会让你找回来,还要像这枚青印一样,刻到心里去!”
半夏躲闪着他灼灼的目光,低声说道:“既然我已经忘了,大家皆大欢喜,殿下又何苦自寻烦恼?”
“皆大欢喜?除了我?”他进一步逼近了她,狠狠地盯着她问道,“只有我一人痛苦万分?”
半夏听了心里一惊,他在说什么,他竟然是因为她的放弃而痛苦?
她的心脏顿时漏跳了几下,接着又狂跳起来,仿佛要蹦出胸膛。
冷静冷静……没有连理扣,他看不出来的。
她准备先跑掉再说,不管能不能出这桃花林,先躲开这是非之地。
深吸了一口气,她纵身欲逃,脚还没离开地面,手臂却被他猛地抓了回来,接着她的腰间被他铁钳般的手臂轻轻一带,她的整个身体猛地靠近了他。
他的身子又一次欺了上来,呼吸明显加快,眼神带着火烧般的灼热,半夏就在他的灼热中吓得闭上了眼。
完了完了…这下躲不掉了,都怪她心血来潮要给他画什么像,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的唇覆了过来,却在她唇瓣前停住了,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冲动,转而去吻住了她的耳垂。
半夏吃了一惊,想要往后闪躲,后脑勺却被他的温热的掌心托住,非但躲不了,还被他往他唇的方向压过去,呼吸打入耳畔,她竟然被吓得不敢动弹。
在他的怜惜下,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朵小花,粉嫩粉嫩,是西王母当时赏赐的并蒂莲花,就印在耳垂上,平时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却像是被灌溉了一样,花瓣抖了抖,颤了颤,像要羞羞地绽放。
“啊!”半夏惊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婴垣,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说道,“花开了!我不要!”
婴垣本来已经沉浸其中,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问道:“什么花开了?”
半夏的头埋在臂弯里,只伸出手来指指耳垂,哭道:“并蒂莲,王母娘娘赐的,要开花了……我怕会惊动她……她们都会反对的,我不要!”
婴垣听了果然蹲下身子,细细的查看了她通红的耳垂,接着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蜷缩的她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头顶上,柔声说道:“半夏,西王母娘娘是看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