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半夏对婴垣的脾性也略有了了解,他性子清冷,很少说话,但是半夏已经掌握了一项技能,便是看他的眼神。
寒意四射的眼眸,代表他心情不好,她就自觉地跑远一点;淡漠疏离的眼神,是他的常态,她就离他不近不远正好。
而此刻的他,眼神中是少见的平和无波,这时候的他,心情不坏,可以招惹两下。
掌握了这项技能的半夏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她现在已经可以很舒坦自如地待在婴垣身边了。
她拽住他宽大的袖口,说道:“婴垣,我饿了,想吃东西。”
本来就是要带她来这里的,却偏偏不想说出口,就想等她像这样子来求他。
婴垣垂眸看着她,内心仿佛有什么隐藏的渴求得到满足,他抬起另一只手来往里指了指。
半夏的眼睛瞬间一亮,她立即松开拽着婴垣衣袖的手,抬腿便跑了进去。
背后的人脸上一贯寒冷坚硬的表情瞬间柔软了一下。
半夏进了醉仙楼,此时正是晌午饭时,一楼大厅里已经是宾客全满,座无虚席。
这可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了,来的人皆是达官显贵或者是名气颇大的人,二楼的雅座或者是雅间,都是被提早预订出去的,而没有预定来吃饭的人,都在一楼。
此时宾客人满为患,剩下的那些空桌子,基本就是店中伙计看人下菜碟了。
那醉仙楼的伙计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势利眼,看到半夏衣着打扮就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当下也不在意,甚至忙前忙后的都不招呼招呼她。
喧闹的大厅里,半夏等了一会,也没人理她,她只好自己朝着一张靠窗的略显僻静的桌子走去。
走到桌前还未坐下,只听旁边响起了那伙计的阻拦:“哎哎哎,这位客官!怎的不说一声就要坐下!这座位不能坐!今天人多,客官再等等吧,”接着那伙计指着大厅中间的几张桌子,道,“等他们吃完了,客官再坐下。”
说完他斜睨了半夏一眼,转身就要走。
半夏抬头看了看他说的那几张桌子,那上面的菜都是刚刚端上来,要等他们,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但这张桌子明明空着,为何不让坐?
她不由得奇怪,叫住那伙计问道:“这位小哥,这里明明没人,为什么不让我坐?”
那伙计听了又转回身来,他的两手在身侧耷拉着,一只手还漫不经心的抓着一个木托盘,脸上已经是一副失去了耐心的神情,皱着眉头,对不识相的半夏说道:“客官!这靠窗的座位是留给那些点好菜好酒的贵人们坐的,这么跟你说吧,在这个座位上一坐,一顿饭下来,得好几百两银子,你有吗?”
半夏吃了一惊,她清楚的记得在大踵国那个馄饨店里,她吃一碗馄饨只要十文,虽然当时不认识银钱,但现在的她已经知道几百两银子和十文钱相差有多大。
看到半夏瞬间睁大的眼睛,那伙计不屑地哼了一声,某种恶毒的心理仿佛得到满足,嘴里说道:“吓着了吧!看清楚了,我们这是醉仙楼,没钱就别来这里瞎凑热闹!”
说完他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留下半夏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忽听“砰”的一声响,那伙计迎头撞在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人身上,他立即“哎呦”着叫了一声,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抬眼一看,到嘴的抱怨立即麻溜的缩了回去。
眼前这个人面目俊朗,剑眉星眸,一身玄青色的袍子看似低调,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逼人的贵气,仿佛是微服出行的天之骄子一般,再加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吓得这伙计一时之间也未敢造次。
他立即换了一副谄媚之情,对着婴垣点头哈腰,连连道歉,见婴垣不发一言,便陪着小心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他竟然手一摊,指向了半夏那张桌子。
里面的半夏立即睁大了眼睛,刚才他还说这里不能坐,让她等旁边的人吃完,怎么看到婴垣,转瞬间就换了副嘴脸!
婴垣抬头看了半夏一眼,问道:“我坐这里,这位姑娘怎么办?”
一听到婴垣这话,周围吃饭的人纷纷朝这里看过来,见他一身凛然之气,都不由侧目而视。
那伙计一听脸上一白,也回头看了一眼半夏,立即转回头来支吾道:“这位客官饭量小,吃的不多,可以再等等。公子您先坐,您想吃什么,吩咐小的就行!”
婴垣眼神冰冷,从衣内拿出一锭金子来,往那伙计脸上一扔,语气冷的仿佛冰刀霜剑,刺得那伙计一阵哆嗦,道:“菜先不着急点,这锭金子是让你给这位姑娘道歉,再请她去二楼的醉仙歌。”
周围的人见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锭金子啊,不是为了点菜,只是为了给那位姑娘出气,而且他一开口就是醉仙歌,那是这醉仙楼给最上等的宾客预留的房间,连这城里的贵人们,也甚少有人能消费得起。
那伙计一躬身,一把将那锭金子接在怀里,傻愣傻愣地看着婴垣转身,稳步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周围围观的人顿时热闹起来,很多人本就看不惯这伙计的踩低就高的嘴脸,此刻见他吃瘪,都开始兴奋的喊叫起来,纷纷催促他赶紧给半夏赔礼道歉。
那伙计听到周围人起哄,方才回过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情景,那清冷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子,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
为了这一锭金子,还有那得罪不起的金主,他还要什么脸!
说着他的脸瞬间一变,转身面朝半夏,“噼里啪啦”左右开弓,朝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力道之大,下手之狠,那脸上瞬间就浮肿了起来,吓得半夏往后退了好几步,睁大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