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急着进城出城的人们可没有理睬羽之。他被夹在来往人群之中,被推搡得左右摇摆,站立不稳,差点摔到地上。
少年的天性让他不禁翻了个白眼,给从他身边经过早已远去的背影。他穿过人群,往城内走。却不知道,他刚才在城门口的一吼,却让有些他不想遇见的人注意到了。
?
“阿大,你看,那不就是上次救走小美人的臭小子吗?”一个个头矮小,却胡须拉茬的地痞对为首的老鼠眼地痞说道。
“在哪呢?那个?是他没错,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功夫啊?”另一个小地痞紧盯着羽之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阿大见状冷哼一声:“好你个臭小子,敢糊弄大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鼠,你先去试探下。”
还真是叫老鼠,不过却是那个个头矮小胡须拉茬的家伙。只见他轻松地从人群里钻过去,低着头,故意撞到羽之身上。
“啊,小兄弟,实在抱歉,人太多了,这,这……”老鼠那一撞可是费了力气的,别看他矮小,却是正值壮年,羽之哪里禁得起这一撞,被撞得转了个身,当场摔在地上。
“没,没事,人多嘛,难免……”羽之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以手扶地准备起身。
可这时,一只大手却压在了他还疼的肩膀上。
“你现在没事,等会就有事咯。”老鼠抬起头来,嗬嗬笑着,笑得羽之心里发毛。
羽之转过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坐在地上的少年,抬头看着正值壮年的地痞阿大,这差距可想而知,阿大的身子像一座山般竖在羽之的眼前。
而此时压在羽之肩上的手一紧,顺手把他提了起来。
羽之不由得用手去扒拉勒住脖子的衣服,脸却因突然的憋闷变得通红,嗓子里像钻进了虫子一样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空大师的弟子?啊哈哈,那天被打得浑身是血的胖子跟你是一伙的吧?”阿大用手指捏着羽之的脸颊,左摇右晃。
“他,他才,不是,胖子,你这个,又蠢,又瞎,的,家伙。”羽之从被捏成圆形的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
“啪!”被惹恼的阿大抬手就给了羽之一个耳光。
揪住羽之肩膀衣服的手也松开,羽之又摔在了地上。这个耳光可不轻,怎么说羽之也从未受过这种侮辱。“你不是男人,专门欺负姑娘家,欺负小孩子,让人恶心的家伙!唔……唔唔……”
可是羽之没力气再骂了,他得捂着自己的脑袋,防着那些正往他身上落的拳打脚踢。
“你小子行,空大师的俗门弟子,让你行,阿呸!给我往死里打,让他知道知道,我阿大是不好糊弄的…呸……是谁?!”被横空飞来的鞋底迎面打中的阿大气急败坏地捂着鼻子,四处张望。
老鼠几人也停下动作,跑回阿大身边。看样子,来者不善,这飞鞋伤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喏,阿大。”机灵的老鼠一眼看到了躺在阿大脚底的绣花鞋。
“敢问哪位高人,可否现身一见?阿大愿结交各路好汉。”阿大向着前方抱拳行了个虚礼。如羽之冒险救姑娘那夜如出一辙。
“欺软怕硬的恶狗,呸!”羽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冲阿大吐出一口血水。
“让你能……哎哟!”刚冲羽之抬起手,阿大的手臂就被飞来的鞋子给重击了。他看着老鼠捡起翻滚着落在地上的鞋子,正好与之前打中鼻梁的凑成一双。
此时,街旁卖绣花鞋的小摊前,撑着阳纸伞的背影悠悠转过来。而小摊内卖鞋的妇人望着手中的一锭碎银冲姑娘喊着:“姑娘,你还没选鞋呢,怎么就给银子了?”
姑娘停住脚步,回头微微一笑,青葱玉指往阿大的方向一指:“你瞧,那不是吗?”
从鞋摊到阿大的位置,也不过两三丈远,妇人眯眼瞧了一瞧:“是的,是的,多谢姑娘!”心里却在嘀咕着,鞋什么时候跑那去了,自己都不知道?
姑娘缓步走到羽之身前,问道:“你可曾拾到一个绣有绿荷的香囊?”
羽之看着这个身影似曾相识的姑娘,从衣内里掏出装有金桂干花的香囊,递到姑娘伞下:“可是这个?”
“是的。”姑娘应声,伸手去拿。
羽之却突然弯下腰,由下往上看到了姑娘的面容。而姑娘看到羽之突然的动作,惊愕了一瞬,却笑了起来。
这一笑,可让羽之失了魂。
浅黄色的阳纸伞下,一身绿绸长衫勾勒出玲珑婀娜的身姿,微微低着头的她,青丝长发在微风里轻轻舞动,灵动的大眼睛里含着笑意,似荡漾着层层水波,挺直的鼻梁下,小巧的嘴似熟透的樱桃般鲜红诱人,此时嘴角却微微上扬,又像那初开的桃花,粉嫩清新,如白玉凝脂般的脸上微微透着两团红晕……
?
羽之就这样陷入了此刻,他的眼中,这幅世上最美的画。弯腰愣神的傻样让还在一旁的阿大几人也是色心大起。
“哎哟!”被阿大一脚踢到膝盖后腿弯的羽之,扑通跪在地上,没能稳住身形,往前扑去,正好抱住姑娘的腿,手中的香囊却飞了出去。
羽之红着脸松开姑娘,强撑起身子,又低着头去捡飞出去的香囊。
就这么一个小变故,姑娘收拢脸上的笑意,刚刚还写满柔情的大眼睛透着冰冷。
可阿大几人又怎么知道呢,他甚至还不知死活地伸手去掀姑娘的伞。
只一个呼吸之间,阿大就被扇了十余个耳光,晕头转向直叫唤。而试图靠近姑娘的老鼠,则被姑娘一个抬腿踢飞出去,撞在城门内挂灯笼的大木柱上,像狗啃屎般摔趴在地上。
剩下两个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地痞,吓得不敢再靠近姑娘,瑟缩着扶起阿大与老鼠,仓皇逃走。
街上的人们顿时发出响亮的嘲笑与欢呼声。他们平时被地痞欺负得可不少。
只有捡香囊的羽之,在捧着香囊吹吹打打之后,转过身来,发现阿大几人正匆忙离去。地上躺着的一双绣花鞋,早已被踩得破烂不堪。而裹在人群中的绿衣姑娘也没了身影,只有一把浅黄色的伞在人群中顺着街道往陈宅飘去。
羽之握着香囊,追也不是,停也不是。想了想,他把香囊又放回怀里。也许姑娘不会再要这个被自己弄脏的香囊了吧,那就给自己留作念想罢。闻着手上金桂的余香,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往小木屋挪去。
今天可要好好跟魏畋叨叨,虽然吃了点苦,可这样的好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又是得道高僧的传承,又是与美貌姑娘的近身接触。
她还对自己笑了呢。
顾不上满身狼狈,边走边呵呵傻笑着。
不对,不对。羽之突然收住笑意,脚步也停在小巷里。
不对,哪里不对?
顺势坐在别人屋旁的石板上,望着脚下的土地努力回想。
飞来的绣花鞋,阿大匆忙离去的时红肿的包子脸,老鼠疼痛扭曲的背影……
不对,一定有个高人救了自己,他…是………姑娘!!!
天啦,羽之一拍大腿腾地站了起来,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彻底吓懵了,以至于忘记了浑身是伤的痛楚。
又努力回想了一遍,昨夜第一次打斗的场景,毫无武功的自己,将痞首阿大一掌推得倒飞出去,那一刻,隐隐感觉有一股急风从袖底掠过,可当时自己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
现在想来,那一定是姑娘的掌力。从头到尾,阿大他们根本就不是姑娘的对手。只是不知某种原因,姑娘不想让人知道她有武功,才隐而不发。恰巧自己经过,做了个冒牌英雄,还因此洋洋得意。实际上,却是姑娘救了自己。
“唉!”长叹一口气,又重新在石板上坐下来。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救姑娘,得传承。也许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羽之又确实感受到一种来自内心的期盼。尤其是得传承后下山回城,与被揍这两件事,让他觉得如果有武功会让所有事情都变得轻松简单。
而此刻,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不断膨胀,似乎就要炸裂开来。他用手指不停抚摸着嘴角流血的伤口,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染上鲜血的手指,慢慢的弯曲,被紧紧握在手心里,他的眼神笃定又坚毅。显然此刻,他已经为自己的未来定下一个目标。
先不管他究竟能不能达到他心中的理想境界,至少此刻,他已经迈出了他命运扭转的第一步。
他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泥土,把被殴打时撕裂的衣裳也好好整理了一下。
夜幕降临,城中鼓声大作,城门关闭的声音咯吱咯吱像爬在心中的老鼠。可是这些,羽之已经听不到了,他略微稚嫩的背影,与沉稳的脚步像是一幅突兀的画,却渐渐隐匿在夜色里。
羽之终于进了他的小木屋。
只是,在他身旁的屋顶上,一个紧跟着他的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天空。
此刻的天幕,一颗血红的星辰在夜色中渐渐突显,越闪越亮。
“红星出世,王者并存,大福大劫,却未可知。”点点星光落在已然沉寂的安城,屋顶上的老者抹着长须,对着刚刚升起的红星自言自语。
看来这次卜算全然无错,自己跟着引风纸鹤一路往南,追至安城,终于等到七天前卦象所显示的红星出世。
而自己所监视的少年,肩上隐约有红光闪耀,正与那天上的红星交相辉映,看来极有可能是此次卦象所显示的王者之一。
就在羽之吃过魏畋留好的饭菜准备睡觉时,屋顶有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却是那老者凭空飞了过来,落在羽之的木屋顶上。
也许以前羽之是不会听到的,但是这时候的他已然得到高僧传承并已被强行打通任督二脉,不管是视力还是听力都见长不少。
仅仅是那一点声响,夜又归于沉寂。羽之安心睡着了,实际上,他也确实疲累不堪,以至于他也忘记了身上的伤,也忘了叫醒呼呼大睡的魏畋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
可是屋顶上的老者,此时心中却充满惊讶。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能感知到自己落脚的声音,少说也得有三十年修为,可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此时的夜色中,从北边翩翩飞来的一只纸鹤悠悠停在他的肩上。
他伸手拆开纸鹤,只见中央竖写着一行小字:断笔道长,速回观星阁。
想来一定是雾语道长也观测到了红星出世的天象,邀自己共同卜卦吧。
接连几个跃身,足尖轻点在安城的屋顶上,直奔城墙而去。而那高高的城墙,在断笔的眼中,也不过一道小槛,他轻松地跃上,在灯笼的光照里一闪而过,直奔北侧十余里外的观星阁。
?他身轻如燕,脚下生风,任谁只看了背影,也不会相信他已经是七十岁有余的老者,还只当是三四十岁罢。
不一会儿,他就赶到了观星阁。
这时,同样年过七十,却仍有着壮年模样的雾语道长正在观星阁顶抬头仰望。雾语道长凡事追求极致,包括样貌,所以几十年来,他都有修炼驻颜秘术。
这一点跟断笔恰然相反,断笔觉得万物皆有其命,唯有顺其自然。
其实不止这一点,在更多的思想上,他们二人都不能谋合,所以虽然他们师兄弟都住在观星阁,平日里却极少往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观星阁,却并不是建在高山之上,而是在安城北边十余里外一个巨大的盆地中央。
这个盆地四面环绕着低矮的小山,只怕有数十座之多,可实际上,它们却属于同一条山脉。
五十年前,断笔与雾语游历到此,一眼便相中这天下难得一见的聚星落月盆。
由于环绕的山属于同一条山脉,所以只要山脉微微移动一方寸,聚星落月盆就将不覆存在。可五十年间,这条山脉并没有移动分毫,而今,更是出现了红星出世的天象。
这一切都预示着,将有一位隐匿的王者即将大放异彩,与现有的王者一争天地。
对于建立才三十余年的亓勼王朝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更让人担心的是,从星象看来,在这两位王者的争斗中,必有一星陨落,不覆存在,这将决定亓勼王朝最后的命运。
可是不管断笔与雾语如何卜算,始终没能算出最终结果。卜算过程持续到天亮,断笔与雾语两人满头大汗坐在蒲团上,呆愣地望着繁杂曲折无法抵达尽头的卦象。
?日头爬上安城的高墙,从东头的窗户涌入小木屋,落在羽之的眼皮上。
可是羽之并不是被阳光晒醒的,当他翻转身子准备继续睡觉时,却被魏畋的大喊惊醒过来。
“啊?这是怎么了,羽之,你怎么了?昨天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啦,怎么这么多伤!”魏畋一把掀开羽之的被子。
“喂,大哥,能不能避讳点,好歹我长大了。”一夜过后,羽之浑身骨头像散架般疼痛。他微蜷着,有气无力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裸露的胸膛。
“你个臭小子,哥哥我从小看到大,什么时候要避嫌啦!”魏畋重新拉开被子,把羽之推着翻了个身,只见光溜溜的后背上,青一块,紫一块,在阳光下耀得刺眼。“你昨天到底是去干嘛了,怎么弄成这样?”
本来准备将事情始末告诉魏畋的羽之,突然又失去了兴致:“没什么,昨天碰到一位大师,说我天资聪颖,骨骼惊奇,非要收我做徒弟,教我练武,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可是魏畋再怎么呆,也不至于这也看不出来,瘦小的后背上,分明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脚印,什么人练武练成这样?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按在羽之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快给我老实说,到底怎么弄的,不然我就把你送回去,给你娘看看!”
“啊!”羽之发出一生惨叫,反过手肘摸着巨痛的后背:“别,我的好大哥,你千万别送我回去,让我娘知道了,不知道多伤心!”
“知道就好,快说吧。”魏畋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说。
“昨天在城门那被地痞给揍了一顿。”
“就是那天晚上调戏姑娘的那些地痞?”
“是啊,没想到那么倒霉。”羽之并不想多说了,说了又怎样,自己和魏畋在安城无亲无故,谁能替自己出头。即便是倚着陈家,他们也不会为了两个小工去惹恼地痞,毕竟陈家是以商养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羽之的口气,魏畋也沉默了。显然,他也很清楚自己与羽之的处境。
两个人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羽之被太阳晒得又昏昏欲睡的时候,魏畋轻叹了口气,起身做午饭去了。
为了多省点钱,两人每天都是只吃两餐。要是平时,这个时候只怕已干了不少活。
可是这几天不同,江绿荷吩咐了,只需整理好衣物,养好精神,等着伺候少爷与表小姐去千桥山就好。
这也让羽之有点庆幸,他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事情,正是因为表小姐的到来而有了变化。
也许他只是刻意不去想吧,不然,他也不会从衣服叠的枕头底下摸出那个脏脏的绿荷香囊,默默地看着。
?羽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兴奋地坐了起来,牵扯到后背疼痛的肌肉,倒吸了两口冷气,却依然未能遮住他脸上的喜悦。
因为他突然闻到,顺着窗口的阳光飘进来的缕缕花香。是陈家院子里的金桂开花了!
羽之下床,胡乱穿了件衣裳。
他小心地把香囊袋口的绳结解开,把已经淡得快闻不到味儿的干花倒在门外,舀过一瓢清水,把囊袋泡在水里。
幸好香囊上只是沾满了灰尘与泥土。用手一搓,就恢复了它往日里的干净。
羽之把香囊举在太阳底下,他很满意香囊干净的样子。过一会儿,他会去一趟陈宅,摘一些新开的桂花晒干,塞回香囊里。
魏畋在屋里喊着吃饭,羽之把将干未干的囊袋塞回胸口。
魏畋可不知道羽之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他只是闷头吃饭。
羽之乐滋滋地吃着饭,不时伸手抚摸着胸口,似乎那里藏了什么贵重的珍宝。
谁知道,饭还没吃完,木头又来传话了。
“魏畋大哥,羽之大哥,夫人让你们去宅子里摘一些新开的桂花。去年夫人绣给表小姐的香囊不小心丢了,夫人要重新绣一个给她。这不是离启程还有几日,趁着天气好,摘下桂花晒干。”木头有条不紊地说完。
这也是江绿荷的另一个优点。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使用专断独行的手段命令谁去做什么事情,而是会跟人说清楚,让人能知道她的用意而且甘心为她做事。即使这工作本身关乎温饱。
在木头说话的时候,羽之三两口就扒完了饭,腮帮子鼓鼓的,对木头一挥手,含糊不清地说:“走吧走吧。”然后攀着木头的肩膀便出了门。
魏畋端着饭碗起身,冲羽之与木头的背影大喊:“喂,羽之,你伤还没好呢!”
可是羽之与木头灵动的身体已拐过了屋角。魏畋摇摇头,重新坐回凳子上,把饭菜吃完。
“可不能浪费了。”打了个饱嗝,起身收拾碗筷。要知道,虽然已是秋日,正午的日头还是毒辣的,剩下饭菜的话,都会馊掉。
穷日子过久了,自然而然地会更珍惜粮食。
把碗筷放进锅里,?便也锁门往陈宅院子里奔去。
刚进侧门,便听见几个丫头忽高忽低的惊呼声,想来是羽之那小子已经上树了。
魏畋急急转进后院,果然,为了摘到那一束饱满鲜艳的桂花,羽之正一手勾着头顶的树枝,脚下慢慢往枝末移去。每移动一小步,都引起脚下树枝的一阵摇摆。让人看着,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羽之,别摘那束了,那中间的花多着呢!”魏畋站在树下,抬头冲羽之喊着,心里头像被羽之踩着的树枝一样,摆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