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王安盘腿坐在大殿正中,面朝前方墙壁上的掌印大窟窿,徐徐吐出一口略显灰黑气流。
焰网交结其身,大雄精气流转五脏。
他窥得《般若掌》的秘意,已然开始修行这一门直指武胎之境的武学,以此来锤炼自身脏腑,为在将来以五脏镇压妖魔的鬼神境打基础。
《般若掌》想要炼就‘慈悲普渡,断灭地狱,逆转生死’的气魄,需要武夫本身有一颗菩提心,愿行菩萨道。
也就是说,武夫自身必是佛门虔信,愿为成佛渡世人而做出种种努力才行。
王安根本无法达成这两个先决条件。
习练《般若掌》,在武胎境炼就气魄的可能就大为降低。
不过这门武学包罗万有,他时常参悟揣摩,未必不能触类旁通,借此领悟出自身的武胎气魄。
他持续以精气洗练五脏小半刻时间。
在元品精气淬炼下,五脏洗练自是进境神速。
仅这小半刻时间,已叫他五脏气血沸发,脱去原本遗留的种种暗伤隐疾。
眼下并非修炼的好时机。
王安将《般若掌》的精妙初体验一番,即收了法门,归拢周身精气,长身而起。
他活动着筋骨,并未就此离开,而是转身面向了大殿的正门。
眼神微动。
王安拳意精神外放,笼罩周遭数里方圆,警戒四下,这片地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关注。
如此他自然感应到,有位‘故人’奔逃到了此间。
说是‘故人’,实只有一面之缘。
且那次见面的经历并不愉快。
说时迟,那时快――
王安耳畔骤然传来一声巨响,象王殿的两扇大门被直接撞开,门板四分五裂,横飞各处!
一道娇小身影周身流转玄阴真元,在空气里挥洒片片霜花,朝王安所站方向直冲而来!
其显然未想到这座破落大殿内竟还有其他人。
更未想到自己师兄还曾按着旧主张少阳的命令,对那人出手过。
娇小身影在半空中停滞了刹那。
轰隆!轰隆!
身后脚步声如雷迫近,金甲巨人神魔的双脚已在此时出现于象王殿外。
冰龙童子与王安对视刹那。
心中念头连转。
从前旧主令师兄对此人出手,自己并未跟着落井下石。
与他实无仇怨。
如今张少阳已是旧主,更命令不到自己,自己就更不必为难这样一个气息平平的修行者了!
刹那间,冰龙童子心中已有定计。
或许因自身大限将至,她心中常常生出恻隐之念,不愿见他人损伤性命。
因而喝声提醒王安道:“快些退开此地!
有神魔相将要追来!
我把它往别处引,你往另一个方向逃!”
说着,她迅速回身,化为一条黑龙,呼啸冲出殿堂,就要迎向那奔过来的金甲巨人神魔相。
那人气息平平,修为应当未有超过内景之境。
以其修为,必然抵不过这尊堪比外景境界的神魔相一击。
自己多与神魔相周旋时日,他好能跑得更远些,活命的几率更大一些――但愿他能活下去。
以其不到外景境的修为,踏足大禅寺遗迹这样凶险至极的地方,能存活到如今已经极是匪夷所思。
其看起来呆头呆脑,看我撞破大殿正门,都未作出抵挡反应。
可见修行历练亦是不足……
冰龙童子呼啸冲向那尊金甲巨人神魔相,内心壮怀激烈,自觉救下了一个无辜小修性命。
更生怕那小修辜负了自己这番搭救,刚逃出此间,别又遇到其他凶险,呆头呆脑不知反应,终于搭上性命。
她只身迎向那尊神魔相,心中已然做好拼死一搏,尽量为那个小修多拖延些时间的准备!
玄阴真元在周身经脉奔涌,决死之念影响下,冰龙童子断然打开了自己主动封堵的一个穴窍。
一团团因果丝线自那孔窍中蜿蜒而出,开始在她经脉内流转,向她神魂交攻。
冰龙童子面容霎时一阵模糊!
幸而,随着那团因果丝线蔓延出来,一枚芭蕉大扇亦裹挟着浓郁玄阴寒流,从穴窍内呼啸而出。
被化为人形的冰龙童子一把抓在手中,照着金甲神魔相猛然扇动!
哗哗哗――
无数冰刀霜剑洪流般席卷,密密麻麻尽洗刷向金甲神魔相!
金甲神魔相本是召集而来的六丁神将,灵智低弱,几近于无,被劫力充斥之后,更是智能低下。
它怒吼一声,也不闪避那席卷来的无数风刀霜剑,任凭洪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猛然前踏数步,手中巨斧以劈山断岳的气势照着冰龙童子兜头劈下!
轰隆!
似有天雷炸响!
四下劫力汹涌汇集于神魔相下劈的斧刃之上,竟令这一斧之威暂时超越了外景巅顶,达到神魂虹化的强者才能发出的威能层次!
象王殿周围刚刚陨灭一尊强出金甲神魔相不知多少倍的千手千眼大黑天投影,劫力余波尚未彻底崩解。
金甲神魔相这一斧,正是调集了那些未彻底消散的劫力!
因此才能达到如此威能!
冰龙童子眼望那道斧刃赫然劈下,她自觉视线都仿佛被这一斧割裂开,俏脸雪白,万念俱灰!
本以为自我牺牲,拼尽性命,还能为那小修争取些许时间。
如今看来,以己身如今状态,竟连一道神魔虚像的全力一击都抵御不住?
万事皆空!
唰!
正当此时!
一道浑金身影撕裂了冰龙童子的视线,刹那出现在她身前。
她微微一愣,顿时发现,那道身影竟是自己方才喝令逃跑的那个小修?
“回来!”
“你挡不住它!”
冰龙童子下意识断喝出声。
但那道身影非但不听她所言,反而迎着金甲神魔相超越外景巅顶的一击,挥出了拳头!
螳臂当车!
蜉蝣撼树!
以卵击石!
冰龙童子内心充满了绝望,闭上了双眼,不忍看接下来惨烈的一幕。
然而,在这般绝望黯然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她心头忽然升起。
罢了,自己舍命相救,他亦知恩图报,我们同死于此处,何尝不是苍天给我的些许慰藉?
人果然不可貌相,他看起来只是一粗鄙小修,却深有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