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给人家当保镖,当然须得前来雇主的家,与雇主会面,总不能要雇主八人大轿把你抬过来不是?
更何况,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了,总有些事儿要交流的,至少,前期的勾通和布置自然少不了的。
故,安无风并没有意外。
意外的是,将近使者大人府邸这一段,老人忽然跟他透露了一个极其重大的信息:他掌握了希丽莎的确切去向了!
对于如今的安无风来说,这个信息的重要性,几乎超过了一切。
但是,老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他的意思是,至少,在使者大人明天获得彻底的安全之后,他才将之告知。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开始,安无风保护使者大人这个任务不再是老人单纯的邀请,而是,一场交易。
所以,老人不说,安无风也不问。
老人相信他可以胜任保护使者大人,他也相信老人能够恪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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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七。
由于凌晨下起了雪,然后一直没停歇过,天亮时分,天地间,素白一片。
而且,寒风呼啸,至少要比昨天冷了许多,但是,却是阻挡不了人们踏青的炽热脚步。
使者大人起的很早,天蒙蒙亮的时分,就已经出现在后院活动了,舒展了阵筋骨,然后慢悠悠的耍了一套拳法。完毕之后,出了微汗,踏上亭子,取过干毛巾擦去汗珠,披上先前脱下的外套,目视坐在石凳上的安无风笑笑道:“安先生早啊。”
他说的竟然是汉语,而且,还很流利。
安无风忍不住露出一丝讶异的眼神,道:“早。”
使者大人也坐下,道:“你好像有点奇怪,我会说中原语言是不是?”
安无风微微点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数日前的聚会上,使者大人好像对中原一窍不通,还让人翻译的。”
使者大人道:“事实上,当时聚会的数十人里,能听懂中原语的人起码过半,能说的也不在少数。要知道,波斯与中原虽远隔万千里,但是,中原乃举世最是繁华之地,自丝绸之路贯通,来往贸易从来就没有停断过,尤其是,蒙古铁蹄长驱而入,或许,他们对于这一片土地带来的灾难是难以估量的,但不容忽视的是,更是加大了力度,促进了两地的文化交流与商贸发展。”
他缓缓道:“我们信奉,紧紧追随安拉的步伐,这是我们的信仰,我们也须得生活,要过日子是吧,所以,为了寻求发展,贴切说,是适应这个时代,那么,就得学习更多的生活技巧,中原语也是其中之一是不?”
“至于,”他忽然轻轻叹息,“那日我何故不直接与你对话而是另喊他人,原因很简单,有时候,有些话,由旁人说,要比我说效果更好。你可懂?”
安无风微微点头,道:“我懂。如果是你直接与我说话,即便那一半听懂的人没什么,但是,另外听不懂的一半人的心里定是不是滋味,认为你忽略他们的感受,对他们不予尊重,倘若由此滋生不满,许是不会全部心生异常情绪,只需其中有几个把情绪带进工作中,在未来的发展中,极之可能会形成阻滞。而这些未来的隐形危机,不管是否会发生,至少,你是不会因为这个小枝节而衍生的。”
使者大人眼神一亮,诧异无比,显然,安无风的思维敏捷大出他意外,赞道:“安老只是介绍你武功了得,原来智慧也是吃惊,看来,在中原,安先生定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啊!”
安无风道:“使者大人过奖,其实,那点薄名大半取之于运气,且中原历有相互捧场之陋习,我只是陋习之下的产物罢了。”
“唉,”使者大人摆摆手,“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谦虚是中原人的美德,但过分了,就是虚伪啦。走,去吃早餐,然后,咱们就出发。”
安无风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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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大人一家七囗:使者大人夫妇,两个儿子皆婚娶,长子有一女儿,小儿子结婚三月余,年轻的媳妇儿腰腹圆起,看得出怀孕在身了。
本来,使者大人担忧小儿媳妇身怀六甲,不宜翻山越岭动了胎气,教他们夫妇留在家里,不过,孕妇却是不乐意了,她认为郊游踏青不仅可以活动身体祛除长久呆在家的闷气,使得心情愉快有助胎儿健康成长,更可以排除秽气,吸取良善福气,给未来的孩子的命运带来更多祥瑞。
她丈夫自然乐于从命,而作为公公的使者大人当然向往未来的孙子有个好福气的人生,便也只好顺了她。
踏青,踏,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徒步走路了。
使者大人夫妇带着七八岁的小孙儿走在最前面,看的出两位老人对这个小孙儿极尽宠溺,小家伙估计还较少外游,尤其是远足攀山越岭的,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新鲜与精彩,引起了他莫大好奇,什么都要问上一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又或是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一定是参照了他的数据后方著作闻世的。而他的爷爷奶奶却是知无不尽,循循善诱,一点不奈也没有,爷孙仨时乐嘻哈欢笑,好像三个同龄小孩子,使者大人往日的威严尊仪荡然无存。
跟着的是年轻的两妯娌,两个女人低声细语,也不知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题,人家前面三个大小孩为十万个为什么研究而努力也罢了,她们又是研究哪般呢?不得不承认,女人,是天生的演说家,即便是脸上蒙了黑纱,掩饰了她们的面貌与矜持,却是堵不住她们演说的热情。
对比之下,后头跟着的兄弟俩几乎可以使用沉默是金形容之。当大哥的三十多了,憨厚的相貌透着老成持重的成熟,稳重,少说多做,俨然实干派的人生格局已定。弟弟二十五六左右,脸型偏长,有点与其父背道而驰的味道,但棱角分明,一股子精刚锐气毕露,偶尔眼里闪现的一抹凌厉,迫人而至,让人顿生窒息感,识得此人决非善与之辈。
兄弟俩也有说话的,只不过,是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更多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看着前面的父母,妻,儿。
显然,他们知道今天有人对父亲不利,也知道后面那个年轻人是专门保护父亲的,但是,这个所谓的保镖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他们怀疑的地步,怀疑安老的诚心――虽然,安老是父亲最信任的人,但是,他留居中原数十载,人是善变的动物,前一刻称兄道弟,下一刻背后抽刀子,多去了,何况数十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他们的亲人。
安无风自然是走在最后,不过,正确说,他还不能算,因为,他后头还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仆人。
担子里边的,是吃的喝的。
本来,今天是***踏青之日,郊游人流鼎盛,懂商机之人,必会在某些景点设点摆卖,不存饥渴之虞。
或许,使者大人是个生活简约的人,景区的商品价格一定高于正常数倍,不如自家具备,卫生,实惠。
但是,其实,这是安无风的要求,他要把使者大人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毕竟,游人如织,人多杂乱,搞临时买卖的多为流动小商贩,哪个好人哪个坏人,谁知道?谁敢保证不会有人在食物里下毒?
只是,凭白辛苦了两个仆人而已,他们俩不是***,使者大人昨天下午放他们假,让他们回家与亲人相聚,可以过上一个迟到的春节,即使只有一二天,他们也欢欣无比,哪料得,他们刚把使者大人赠送的年货收拾好,命令下来了,假期延迟两天――什么两天,两天后,春节回她姥爷家去了!
所以,当他们得知,他们的假期是因为前面那个年轻人被取消,他们和亲人过年的美好是被他扼杀在摇篮之中的,他们心里的怨气很大,就好像现在这样,在这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在这人流越发拥挤的临崖山腰小道上,他们都不知道多么希望,走在他们前面的这个年轻人脚下绊了嶙峋石头失足坠落悬崖,又或是被别人挤出路基,表演个赏心悦目的空中飞人节目?
好生期待呀!
然而,他们期待的事,即使这段狭窄的小山路即将走完,马上就要踏上一个宽广的平台,还是没有发生。倒是他们,将近与平台接囗的拐角处,后面的人一阵躁动,原来是哪个踩着了哪个的新鞋子,被踩之人向对方索赔,对方不干,然后,就干了起来了。
在这狭窄的,还一边深不见底的悬崖的山路上干架?
疯了吗?
为了免于被殃及池鱼,人们自然往前面的平台迅速逃避,顿时,人潮奔涌,两个仆人差点被挤得跌出悬崖,尚幸不知谁伸出援助之手,拉了他们一把,然后,两人几乎是双脚离地,被生生“抬”上平台的。然后,当他们双足踏上实地,不禁有隔世为人之感,精神恍恍惚惚,连使者大人的大公子行至面前,教他们找个地歇息,也只是本能的点头回应,事实上,大公子的话,他们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这一惊吓,不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