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考虑到,倘若使用粗蛮手段强行毁了地窖会对梦家大少产生严重的误伤事件,即便是他郑回在黄衫派中地位高贵也难保不会被他老大云中龙的活活给掐死,他早已做了。
而且,在早先观察之时,他虽然很仔细的感应到了,地窖之中,只有两个一流高手,现在死了一个,另一个也被他震伤,但是,他还是不敢冒然下去。
虽然,他进入中原只有短短的数年,却也知悉了,中原的武林高手很享受那种扮猪吃老虎的作风,很多时候,明明可以凭武力解决的事情,偏偏要玩耍阴谋策略,还美其名说什么比较有技术含量,嗯,是比较文雅――我呸!臭不要脸的,武林人,当行武力之事,要不然,还修炼什么武艺,干脆大家出门背个书包,遇上矛盾纠纷之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拿出书来念,念死对手好啦。
虚伪的中原人――在郑回的眼里,中原武林便是给出如此定义的。
不过,虚伪归虚伪,郑回却还是不敢轻视的,毕竟,这个世界,贯穿始终的,是丛林规则,强者为尊。
人家比你强大,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只有乖乖的遵守。
就好像,黄衫派总把子云中龙,他严令下来,无论在何等情况之下,都要确保不能伤害梦家大少的性命。
所以,郑回一则考虑到地窖里面的梦家大少之安全,二则自己离开了好一段时间,很难保证地窖里面不会隐匿着某个变态的高手。
如果同样级别的超级高手,在他刻意的隐匿之下,他的气息不为自己感应,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自己贸然下去,敌暗我明的,被他所趁,那可不划算。
郑回站在地窖洞口愁肠百转,他的小伙伴余不意不耐烦了:“我说郑老板,你磨磨唧唧的,却是为了哪般,莫非,还打算在此地等候夜宵不成?”
郑回估计郁闷的要死,闷声闷气道:“老余,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中原人喜欢故弄玄虚的,谁知道下面有没有隐藏着其他人,我这贸然下去,还不便宜了他啊?”
余不意道:“我去!我说,老余,我说,你是不是被祸害的太深了呀,捕风捉影见风就是雨的。”
郑回没有立即回答,想必,这会儿,他脑海里,浮现过数年前初遇云中龙时候的那个场景。
那是一个雨天的黄昏,一个一袭黄衫的英俊青年撑着把油纸伞在路上禹禹独行,正赶上一辆疾速的马车碾过地上的坑洼,把里面的积水泥浆溅射了他一身,车上的司机没道歉一句也就算了,却因为车轮偏轨,马受惊吓,冲向马路边撞在树上停下了之后,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揪着黄衫青年的衣领,要他赔偿损失。黄衫青年说没钱,也是理呀,人家如果有钱还用走路吗?可是,那司机显然的蛮横当习惯了,捏着嘴巴吹了声哨子,那豪华版马车门帘一掀,便跳下两个穿着不坏人品却坏到极点的锦袍大汉,把黄衫青年按在地上,便要折磨一顿,适逢郑回骑马路过,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还是相中了人家的豪华马车,反正,伸手管了这档事,跳下马来,把三人打了哭爹喊娘的一顿,然后,为黄衫青年伸张正义,讨回精神损失费,以马车抵偿。
然后,郑回很有侠义之成就感的请黄衫青年上车,哪里晓得,黄衫青年上车之前,做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事情:黄衫青年返回到三人跟前,在他们满脸迷惑迷茫的表情之中,双手探出,一手抓住一个,“咔擦”的掐断了脖子,剩下一个直接吓尿了,跪了下去,脑袋磕着泥地,砰砰的都磕破了头皮了,痛哭流涕的不断的哀求饶他性命,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连郑回都给打动了起了恻隐之心,准备开口劝黄衫青年算了,就算是人家刚才凶了你,可也没真个揍了你好吧,而且,你不仅杀死了人家两个人,还搭上一辆豪华版马车,你还待如何呢?
只不过,他话还没出口,就不得不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因为,黄衫青年的一只脚掌已经压在那司机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的把司机的脑袋压进了泥地里,一寸一寸的,坚硬的泥地和头颅的骨骼慢慢的挤压着发出咯咯声音,司机急促的呼吸把泥土和泥水迅速吸进呼出产生的气泡泡,双脚和双手好像陆地旱泳一般卖力的比划着,最终,整个头颅没入了地平线,也不知是头骨彻底碎裂而死还是窒息致死,反正,他的手脚停止所有的运动,静止了下来。
这是一个狠人!
只不过,郑回实在不明白,黄衫青年的武功明明极高,却为何刚才不出手教训那个司机,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被三人按在地上,貌似还是没有反抗的迹象,这都什么人啊?莫非有受虐症之倾向吗?
后来,他们驾着马车去到了一个镇上,喝下了两盅,才知道,这个黄衫青年,竟然是中原武林名声中天风头正劲的黄衫派之总把子云中龙。
郑回有心在中原发展,自然沿途仔细打探了中原武林的各种势力分布,并深入研究过。但是,当获悉眼前这个青年居然是中原的新兴两大帮派之一的首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感觉传说中卧虎藏龙的中原武林太过不堪了,连随随便便一个青年人走上江湖,也可以开帮立派,成长一方大势力,不由起了轻视之心。
故而,当云中龙邀请他加入黄衫派之时,他婉言相拒。
面对他的拒绝,云中龙并不着恼,只是笑吟吟的对他说,不加入黄衫派也不是不可以的,只需要把他打败就行。
当时,郑回那个气呀,恨不得把这小子从凳子上揪起来,暴揍一顿,告诉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是非常之严重的。
结果,当晚,夜深时分,他们二人走出了客栈,去了一个辟静之地,进行了一场私密的友好的切磋。
结果,这一战,几乎把郑回的做人信心都打掉了,输的很惨很惨。
一招,就一招,直接把郑回打趴下了,把他从云端打下地狱。
他彻底服气了。
后来,他忍不住问云中龙,为何当初在那路上,那司机欺负他,还联合两个大汉要凌辱他,怎么还不出手呢?
云中龙告诉他,他云中龙虽然在正道人士眼里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大恶人,而事实上,他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人,每行其事,必有其因,所谓因果轮回,在道上之人,还是需懂得恪守某些规则的。
故而,即便是那司机欺负与他,而在没有实质性的行为之前,他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郑回暗暗摇头,很想吐槽一番云中龙的虚伪,明明就坏人一个,还居然披着道德外衣,去判决别人的生命,当真是可耻之极。
不过呢,人家是强者,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强者制定出来的,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之下,他唯有选择了妥协的遵从。
当年的景象,仿佛幻影片一般极速从郑回的脑海里飘掠而过。
当年,云中龙带给他的教训所留下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的。
所以,即便是到了如今,时隔多年,他还是记忆犹新,不敢轻慢,怕再次被阴了。
余不意彻底无语了,极是幽怨的一声长叹道:“郑老板呀郑老板,你这一拖,却真个把人给拖来啦。”
果然,余不意话音犹未落尽,一声长笑响彻夜空,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黄衫派四大金刚之中的‘无回掌’郑回郑老板和‘闪电剑’余不意余先生!短短一日之间,能够遇上二位两次,当真是我楚天歌之福气呀!”
楚天歌三字一出,地窖里面的马景达和小安都为之一震,小安快速的在马景达手背写字:我楚哥哥来啦!
马景达神情一松,松开了捂住小安嘴巴的手,点点头,低声道:“大少,千万别轻举妄动,那郑回和余不意二人极之厉害,单单楚大侠一人,未必可稳操胜券的。”
小安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他的思想受到年纪限制而狭窄,但是,从楚哥哥把他托付柳大奶奶携带而不是他亲自带走,便可以知道,他一定有更加危险的事情去做,甚至,极之可能,便是去解决这两个强者的。且,楚哥哥的言语里面,也确实印证了他曾经的确和这二人有过交集,说不定还恶战了一场。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二人还貌似没有严重的创伤,只能够说明了一件事情,楚哥哥对他们是奈何不了的。
果然,但听得郑回一声冷笑道:“楚天歌,你阴魂不散的,却是为何?哼哼,别人怕你楚天歌,在我看来,却是未必。今日黎明那一战,你或许高于我一线,但是,于今,我身边这位余先生,你也不会陌生,莫非你吃得住我们联手么?嘿嘿,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单挑的狗屁好汉规矩,我们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们是坏人,坏人就是专门破坏规矩的。”
楚天歌似乎沉吟了一下,道:“好,既然如此,不讲规矩,那我也是乐意奉陪的――宫兄,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让人欺负而在一旁看笑话罢?”
一声冷哼,一个冷嗖嗖的声音缓缓道:“我来,不是为了看笑话,而是,来讨回一个公道。”
郑回和余不意似乎都怔住了。
然后,隔了数息,郑回才吃吃道:“宫绰智,你,你讨什么公道?”
那冷嗖嗖的声音道:“柳大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