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某一座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依靠着山岭窝,搭着一简陋的草庐,一条溪流从门前蜿蜒而过,那清澈的泉水,潺潺流淌,偶尔风儿拂过,丝竹轻鸣,宛如一串串纯净的音符从心灵缓缓流淌而过,将灵魂深处的污垢洗涤干净,回归青山绿之间,与天地融合,忘掉所有的俗世尘嚣,乃至烦忧。
坐在溪流边的杜玉英怔怔的望着清澈溪流里的鱼儿欢快的游弋着,偶尔,小鱼儿昂起脑袋仿佛充满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游荡,居然逐渐聚在她脚下的水边,完全不惧她会把它们放进草庐里的锅里。
其实,杜玉英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哦不对,是任何想法都没有,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她身后响起,清澈的水面倒映现出一个英俊白衣少年,背着双手,站在她身后,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水面的倒映,那里,不止有他的倒映,也有杜玉英的倒映,两个倒映靠的很近很近,然而,随着某条顽皮的鱼儿翻动水花,顿时荡起的涟漪立刻把两个贴近的倒映碎裂了,化为无数晃晃悠悠的碎片,让人油生一丝咫尺天涯的无奈。
白衣少年抿了抿嘴,眼神里掠过一丝痛苦,但是,他的声音却很是温柔,轻轻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着他......我不想再勉强了,我失败啦......”
杜玉英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
“你走吧,”白衣少年轻轻道,“他此时该还在大同府的,毕竟,新婚尔尔,便是最忙,也要腾出点时间陪陪他的夫人不是?”
杜玉英终于说话了,轻轻道:“万放,你当我杜玉英什么人了,既然跟着你,便永远是你的人,你何必......”
“永远?”白衣少年正是梦家的二公子梦万放,他呵呵一笑,颇有凄凉之意,自嘲一笑,道:“什么永远,这个世界哪里还有永远的东西,爱情么?嘿嘿,这只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又或许,你说的对,你可以有永远,不过,你的永远,是永远的不会忘记你爱着的人,而不是我。”
他缓缓的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走吧,你的心不在这里,继续没有任何意义了。”
杜玉英没有动,依然怔怔的看着溪流,痴痴的。
“好吧,既然你不走,那么,我走。”
他当真的走了,不过,临走之时,他忽然把草庐点着了,很快,整座草庐被大火包围,哔哔啵啵的燃烧了起来。
杜玉英依旧没有动,仿佛,身外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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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万放表面上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在山林间很潇洒的漫步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好像对这个世界赋予嘲弄的笑意,貌似已经失去对这个世界存在的不存在的,都不再在乎了。
但是,事实上,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悠悠荡荡的,几乎在一个技术含量并不高的猎人陷阱差点栽了个跟斗。
他站在陷阱边上,怔怔的看着底下的倒插削尖的竹签,几乎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以他的强悍武功,以他的敏锐触觉,居然差点掉进普通猎人设置的陷阱,这不仅是可笑之极,更是可悲之至,可想而知,表面坚强的他,实则,他的心,已经碎了一地。
“扑哧――”
有人在笑。
梦万放微微抬头处,前面的树丫上坐着一个黄衫俊朗青年。
上官浪。
梦万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移视线,不再打算看他了,抬腿便要离去。
“等等――”
上官浪飘身而落,拦在他的面前。
梦万放冷冷道:“看了我的笑话还不满意,你打算要尝试我的剑法不成?”
上官浪摆手道:“当然不是。我承认不是你梦二少的对手,对手,你在我面前逞强那又如何,能实实切切拉回你女人的心吗?”
梦万放道:“你说什么?”
上官浪忙摆手道:“梦二少别多心,我暗中观察与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帮你而已。”
梦万放道:“帮我?”
上官浪点点头,道:“对。我知道你非常爱你的女人,奈何她的心不在你这里。”
梦万放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冷冷道:“说正题。”
上官浪缓缓道:“虽然,我不知你的敌人是谁,但是,至少,我知道你绝对是被他压制的死死的,所以,你即便是非常不乐意你的女人心里有他,即使恨不得把她杀了,却还是心存忌惮,不敢把心里的想法付之行动,害怕他对你报复。”
他微微一顿,接道:“我说的可对,二少?”
梦万放面无表情道:“还是说你如何帮我的法子罢,我比较乐意听实际的东西。”
上官浪道:“我自然完全可以帮到你,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梦万放忽然一笑,道:“上官浪,怕是你打算消遣与我吧,这么跟你明说了吧,此人武功极高,不是说泄气话,即便是你我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上官浪微微一怔,道:“天下间,居然有如此能人,怕是差不多赶上令尊罢?”
梦万放沉声道:“即使他大大不如家父,但是,对付你我两人,却是绰绰有余。”
上官浪吃惊不小,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你此般垂头丧气的。不过......”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可怕的寒芒,缓缓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认为你绝对可以轻松的将他打败。”
梦万放终于被成功勾引起了好奇:“先说说你的条件。”
上官浪道:“唯一的条件,便是,与我联手秘密创建一个组织,你做头我跟随你干都行。”
梦万放目光一闪,道:“你想东山再起?”
上官浪道:“我上官浪并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梦万放点点头,道:“那么,介意我先问一问,你打算如何帮我吗?”
上官浪道:“自然可以。”
他神色有些凝重道:“二少,你应该听说,我的师叔磨剑尊者纵横天下,鲜有匹敌罢?”
梦万放微微点头,道:“青城派前任掌门高连垌无论内功或是剑法皆堪称一流,却架不住他一招之敌,在剑道之造诣,自是非常了得,咦,他是你师叔?”
上官浪道:“正是,我师门一派,原本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甚至一度超越八大门派,那个时候,教徒广众规模宏大,然而,却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被联盟天下黑白两道,聚众围攻,被迫带着几个门徒远走西域,隐匿起来,而当数十年过去之后,原本的几个门徒相继离开,只剩下师父师叔二人。后来,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两师兄弟却生起矛盾,你道因何如此?”
梦万放冷笑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武林典故,说的是数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个邪恶教派,之所以说他们邪恶,那是他们的教派武功修炼方式极之无耻,以女子之元阴为药,成就修炼者功力之成长,为此,女子的失踪事件疯狂暴增,不仅在武林中影响恶劣,甚至惊动朝庭,最终在朝庭的推动之下,官民联手围剿,方才把你的师门驱出中原。至于,你说你师父和你师叔为何生起矛盾,其中之道理,无非是争执某种不为人知的利益罢了。”
上官浪脸上居然没有痛处被戳中的恼怒和不满,反而淡淡的一笑,道:“却是不曾想二少博学强记,对武林旧事也深有研究,反而显得是我小气了。”
梦万放道:“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上官帮主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
“好吧,”上官浪点点头,“我这就与二少你讲,我师门修炼的一门顶级绝学,名唤‘姹女神功’,但是,决计不是外人以为凡入门弟子都有资格修炼的,即使是我师叔,他也不过学了上卷,只有掌门人才能修炼整卷,可惜的是,家师受资质天赋所限,达不到极致境界,而师叔资质远胜家师,却又偏不招师祖喜欢,所以,当师祖仙逝之后,他逼迫家师与他下卷《姹女神功》秘笈,家师拒之,由此生怨,离开了西域。”
梦万放忽然好奇起来:“上官帮主,你资质天赋都一等一的,那么,掌握在令师手上的《姹女神功》秘笈岂非传授与你,那么,你的成就绝不会在你师叔之下才是,但据我所知,你的武功或许称的上超一流,但与你师叔磨剑尊者比较,差距不谓不大,又是何故?”
上官浪道:“因为,我并没有修炼《姹女神功》。”
梦万放一怔,道:“莫非,修炼这门绝技还有负面的后遗症?”
上官浪摇摇头,道:“不是。”
“不是?”梦万放更是难以理解,“那是为何?”
上官浪缓缓道:“家师临终前把《姹女神功》交给我,对我说,如果我想走出西域进入中原,图一番事业,就不要修炼此术,将之送与师叔,可获其欢喜,从而鼎力相助。”
梦万放道:“这里却是有些不明了,即使你修炼此术,再送与令师叔也可以呀,为什么令师劝你莫要修炼呢?”
上官浪微微摇头,道:“二少,看来呀,你和我还真是同道中人啊,当时,我就这么问家师的。家师言道,如果我也修炼此法门,那么,就算把《姹女神功》秘笈送与师叔,也不会获得他的喜欢,甚至,他会怀疑我为了制约他暗中在秘笈里做了手脚,又或是有所保留,只要我不碰秘笈,才会让他放心,我对秘笈并没有兴趣,也不会保留什么的,那样,他才会在欢喜之余,全力助我图霸事业。”
梦万放想了想,貌似还真那么回事。
“而且,”上官浪道,“家师还与我说,全卷的《姹女神功》秘笈掌握在他这个做师兄的手上,他师弟只是不满还不至动手强抢,但如果到了我手上,我是后辈,他没有了顾忌,极之可能会对我出手抢夺,我的小命都会丢掉!”
梦万放道:“令师分析的却是不无道理,想来,令师思维缜密,高瞻远瞩,当是一位盖世奇人。倘若不是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怕是中原武林要多增一个名门大派了。”
上官浪淡淡道:“我们要的不是一个门派,而是要天下武林俯首称臣。”
梦万放冷笑一声,道:“这简直是做梦。”
上官浪微微摇头,道:“如果你真正见识了《姹女神功》的恢宏和恐怖力量,你就会改变你的轻视了。”
梦万放道:“难道,磨剑尊者还不是极致?”
“他当然不是!”上官浪微微一笑,“事实上,我不仅把《姹女神功》秘笈全卷抄录下来,还在下卷不起眼的地方略作修改,使得功效与原书本质一样,但成效时间,却被延迟数倍不止。比方说,原来可以在一年就可达到的阶段,他须得花好几年的时间才可以完成。二少,我这么说了,精明如你,该懂了吧?”
梦万放当然懂。
修炼法门,有四大要素,法,财,地,侣。法是修炼之技术方法,财是修炼之维持生养,地是修炼之环境需求,侣是修炼之相互扶持,缺一不可。
上官浪创立黄衫派,大肆掠过大量的资源,恰恰正是磨剑尊者的需求,而上官浪也正需要磨剑尊者如此级别的一个高手坐镇。故而,上官浪在《姹女神功》秘笈里暗做手脚拖延磨剑尊者的完善时间,其实是把身边这个打手可以羁留更多的时间。通俗的说,是利用磨剑尊者这尊大神完成他称霸武林的梦想。
梦万放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你如此一说,倒是成功地勾引起我的欲望,很想感受感受,《姹女神功》的终极力量。”
上官浪笑了,道:“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二少。”
梦万放眼里霍然掠过一道凌厉寒芒,冷冷道:“只不过,我希望的是,我看见的是没有任何修改的《姹女神功》。”
上官浪道:“放心吧二少,其实,我比你更加迫切的期待。”
梦万放道:“话说到这里,我倒是奇怪,为何,你身上既然拥有如此神奇的功法却是不自己修炼,反而找上我呢?”
上官浪笑笑道:“如果我跟你说,我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你会不会不相信?”
梦万放不由一愣,然后脚下不由自觉的退后一步,眼里露出一丝惊慌,惊诧不已,道:“你是个耽耽?”
上官浪微微一怔,道:“什么蛋蛋?”
梦万放道:“就是没有正常的取向,男男女女女的。”
上官浪微微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感觉。”
梦万放摆摆手,道:“那是你的私人爱好,别看上我就成。”
上官浪苦笑一声,郁闷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压力压抑着,反正,真的,如此多年,我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但是,我真的没对谁动心过,至于对男人,你不要恶心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好吧。”
梦万放看见了他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淡淡的焦虑和无奈,忽然懂了,这个男子,估计是患上了忧郁症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优秀的高傲的男子,他给自己的理想定位非常之高,然而,他的步伐却明显跟随不上他的理想节奏,所以,在漫长的忧郁中,他没有被各种打击崩溃,已经算是心理素质非常强悍了。
但是,梦万放绝对相信,随着时间递增,他心理负担也随着递增,一旦某天超出了他的负荷之时,他的理想崩塌,他会疯了。
估计,这也是他之所以寻到梦万放的主要缘故,他不想疯了,他要找到一个适合的人选,辅助他的理想,走的更远。
梦万放眼里掠过一丝同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知道了。我跟你走。”
上官浪笑了。
这回却是真的愉快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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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夕阳为茂密的树林遮挡,山岭窝上留下一片黑白相间的柴草灰烬,风儿掠过,草灰卷起,在空气中悠悠荡荡的飘荡了一阵子,然后纷纷飘散而去,只剩下一些耐烧木条,还冒着缕缕青烟。
溪流的小鱼儿依然欢快的游弋着,然而,溪流畔那一块大石块上,却是空荡荡的,清澈的水面也消失了那个艳丽的身影。
不知何时,水面上缓缓的出现了一道倒影。
记忆只有数息的鱼儿自然分不清这个倒影与往西的倒影有什么区别,依然是偶尔抬头看看这个俊美的少年,确定他没有敌意之后,欢快的游戏着。
安无风怔怔的看着清澈的水面发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淡淡的熟悉的铭心刻骨的体香,他的心却慢慢的抽紧。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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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何时开始的,江南一带的各地衙门的办公桌上,关于女子失踪案件的文档堆的越来越高了。
最让人感觉惊悚的是,所有的失踪女子,皆是黄花闺女。涉及的失踪女子,不仅仅是民间百姓,更有当地达官贵人的千金宝贝。
单单是普通百姓的女孩,或许当地官员花些手段压制一番或许不了了之,但是,事件涉及了富家贵族,那就严重了。
由此引发了江南各地官宦富贵之家极大不满,每天往衙门跑,只恨不得在衙门里吃喝拉撒睡,赖着不走。
在当地衙门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之后,只好将案情如实上报朝廷,顿时,朝野惊动。
倒不是说,区区的民间人口失踪事件,朝廷的官员们关心民情而震惊。而是,他们关心的是,江南地面乃富庶之地,在朝文武百官的手都或多或少的伸进去了,也就是说,江南地面的官宦贵族与朝廷有息息相关的牵连,尤其在这皇室权力支架变动时际,远在江南的达官贵族也是他们各方势力的强力后援。他们谁也不愿意失去这支后援,更不乐意这支后援向敌对势力投怀送抱。
故而,江南女子失踪事件,获得了朝廷百官的格外重视。
所以,在朝会上,他们不仅积极响应对江南派遣京畿六扇门所有精英,更有官员建议把老神捕杜开功的弟子楚天歌召回委以重任。
庄严肃穆的朝会,搞的好像菜市一般热闹。
把原本就病的不轻厌烦喧哗的铁穆耳给闹的面红耳赤,就差没把一众官员赶出大殿。
最终,他的眼睛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西王身上:“安西王,说一说你的看法。”
皇帝说话了,官员们顿时闭上了嘴吧。
安静了下来,然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安西王身上。
安西王沉吟道:“陛下,人一定是要调派过去的,六扇门的捕快高手也非常不错,不过,根据案情涉及面极其宽广看来,极之可能是某个实力恐怖的组织所为,故而,须得有一个实力非常的人率领方可为之。”
众人点点头,皆赞同安西王意见。
铁穆耳道:“那么,安西王,你是不是心中有了人选?”
安西王点点头,道:“回陛下,是的。”
铁穆耳大喜,道:“那好,就让他去好啦。”
安西王道:“回陛下,此人正在赶回京城,不日便至。”
铁穆耳道:“那就等等吧。”
安西王道:“陛下,其实,不用等。京城这边可以先派人过去,此人回京城后,微臣带他见您,您再赐他使命便可。然后,他追赶过去也是成的。”
铁穆耳挥挥手,不耐道:“哪里那么麻烦的,朕这就拟旨交之于你,赐他一个......”
他沉吟了一会,道:“据说宋时有个展昭的江湖义士被赐予四品带刀侍卫,朕就赐他一个四品勇士吧。他回来时,有你转交与他便成。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安西王道:“回陛下,他叫安无风。”
铁穆耳挥手,道:“好,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