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走在前边,老幺和赶车汉子跟随于后边,一则,赶车汉子不想耳朵遭受声音污染,二则,他们也不担心二人逃跑——开玩笑呐,两个武功高手,在眼皮底下,如果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和一个小姑娘蹦跳出了手掌心,他们绝对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果然,金莲姑娘的忍耐不过三分钟,便开始叽叽喳喳的嘴巴开挂了。
其实,金莲姑娘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尤其在这遍地百花争奇斗艳,空气怡人的幽静山岭,端得宛如黄鹂出谷,清脆悦耳。
赶车汉子无奈的摇摇头,道:“也就是那小白脸在她的身边,煞有耐心的听她说话,换上我,早一巴掌盖上去了。”
老幺撇了撇嘴,道:“算了吧,人家姑娘说几句话,你就嫌弃聒噪,如果以后你娶了个爱啰嗦的媳妇,岂不是一辈子在你耳边聒噪,你又如何?”
赶车汉子道:“我会让她永远闭嘴。”
老幺摇摇头,颇为无奈道:“合该你做单身狗的。”
赶车汉子“呸”了一声,鄙视了他一眼,道:“说的好像你有媳妇的样子。”
老幺正色道:“干这一票之后,估计大伙要消停一会了,正好,我想回乡下把婚事给办了。”
赶车汉子冷笑一声,道:“你就安知人家姑娘还等着你吗,说不定呀,早就嫁作他人为妇啦。”
老幺眼里闪掠过一丝隐隐的痛,却是坚决的摇摇头,道:“不会的!当年,只是她的家人嫌弃我穷而已,她答应过我的,等我赚钱回去,把她娶过门的!”
“好吧,”赶车汉子压低声道,“就算那姑娘在等你,你也没戏。”
老幺微微一愣,道:“怎么的,阿庆哥?”
赶车汉子阿庆哥低声道:“难道你忘了,阿乙有个老相好,万花楼的梅姑娘——”
老幺点点头,道:“知道,我就奇了,既然阿乙瞧上了梅姑娘,怎么就不把她抢出来呢,偏偏要充那君子行径,非要正正式式的把她赎身出来呢?”
阿庆哥淡淡道:“说的那么响亮,那么,你又是何故不直接把那姑娘抢回家去,做你的新娘?”
“额”,老幺呆了呆,“她是我深爱的女人,我自然要风风光光把她迎娶回家的。”
阿庆哥缓缓道:“你的女人只是普通人,你都重而视之,而梅姑娘的身份尴尬,说白了,她的卖身契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只要她一日没有被光明正大赎身出来,她一辈子都还烙印着那种身份,就算是阿乙不计较,梅姑娘却是永远活在心灵阴影里面,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你想,梅姑娘会活的快乐吗,阿乙会快乐了?”
老幺点点头,道:“果然很不快活。那,阿庆哥,你怎么忽然说起梅姑娘呢?”
阿庆哥淡淡道:“因为,甘老大的意思,是这次的收入,全部借给阿乙,让他把梅姑娘赎身。”
老幺脸色一变,疾声道:“这如何使得?”
“嘘!”阿庆哥瞪了他一眼,“你作死吗?你不会不知道甘老大和阿乙的交情,这个团队,是甘老大和阿乙组建起来的,阿乙之重要,不言而喻。这段时间,阿乙沉默寡言,隐隐有退出之意,甘老大为了挽留他,便打算帮他一把。”
老幺道:“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阿庆哥冷笑一声,道:“哼哼,莫非,你以为,甘老大脑袋灌了猪油,我们一向不跟官家作对,这次却玩大了,不仅动了官家的人,而且是一个王爷贵族?那便是力图增加收入,为阿乙解决事儿,而不惜铤而走险。”
老幺怔怔的。
沉默良久,他才轻轻的,仿佛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阿庆哥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道:“你不是还年轻嘛,发财的机会多的是,或许,下一次,甘老大就照顾上你啦。”
老幺道:“会吗?”
阿庆哥道:“会......吧......”
老幺惨笑一下,道:“阿庆哥,你也不确定对不,何况,那姑娘已经等了我足足十个年头——十年呀,短暂的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是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阿庆哥无言以对。
那前头,却传来金莲姑娘发现新奇物事一般响起一串脆铃欢笑声,原来却是发现了一潭清泉,快活无比的好像只快乐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奔跑过去,甩掉鞋子,剥下袜子,把一双健康的美腿毫无忌惮的放进了清泉里,随着阳光被揉碎的波纹晃动折射出一道让男人惊心动魄的惊艳,使得让人不由生出要把那一双美腿握住的冲动。
老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靠,这小妞还真他么的美,光这双小腿,就够玩整夜了。”
阿庆哥喉结上下蠢动,目露奇光,嘴上故作平静道:“不要乱来,咱们这次的收入,就指望她啦。”
老幺“呸”的吐了一口水,恨恨道:“还收入呢,关我屁事!”
阿庆哥迟疑不决,道:“那样不好吧,如果给甘老大知晓了,以他的脾气和手段,我们未必好过。”
老幺冷笑一声,道:“只要我们吓唬这小妞,不让她说出来,否则,即便是她回到家,我们也可以轻易的将她寻到,不仅宰了她,便是她一家子都宰了,她应该不敢说出来的。至于,那个小白脸,估计他巴不得立刻回去,哪里会管一个女把式的生死闲事。嗯,如果你害怕,就我先来。”
阿庆哥道:“真的没毛病?”
老幺道:“绝对没有。”
阿庆哥咬了咬唇,道:“这小妞那么喜欢呱啦呱啦的叫唤,我倒要看看她在床上的叫唤是不是也那般响亮。”
老幺凝视了他一眼,道:“如此说来,你同意啦?”
阿庆哥道:“嗯。”
主意一定,两人目露邪淫,很默契的沉默了,然后,缓缓的向那一潭清泉靠近。
可怜金莲姑娘,依然不知危机临近,还是兴趣盎然的踢着水,向站在岸边的司徒先生快乐的招手:“司徒先生,下来呀,下来呀,这水忒清凉的,像我这样,把脚放入水里,格外清爽,所有的烦躁和疲倦都褪去了,好舒服呀。”
司徒先生微笑道:“你洗吧,我的脚臭,如果放进水里,立刻的,会变成一潭臭水,估计要把水里的鱼儿都熏死啦。”
金莲姑娘咯咯娇笑,仿佛风儿拂过的风铃飘出一串清脆。
然后,她望着远处的山峦和阳光,轻轻的,仿佛有点痴的道:“如果可以跟一个自己爱的人,在此生活,种种地,栽植花草,闲时,漫山遍野的走走,累了,就躺下看看美丽的天空,白天看白云,夜里数星星,还可以欣赏周围的花花草草,那是多好呀......”
司徒先生还没接话,许是他不想接话,毕竟,这也许只是人家姑娘的一番随意畅想,他没有必要较真,去破坏人家姑娘的美好理想。
当然,他司徒先生不愿意破坏,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那么好心态的,譬如老幺。
老幺喋喋的怪笑声音很快粉碎了姑娘的理想,最是让人无语的是,他居然恰不知耻的对姑娘道:“不用等待以后,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我们去那边一起躺着,然后,慢慢一起畅谈快活的人生。”
金莲姑娘扭脸回看,柳眉倒竖,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你做梦去吧!”
老幺道:“是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必须坚持自己的梦想,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呢——就好像我这样,我的梦想便是搂着一个美女在如此诗情画意的地儿,一起躺着,畅谈人生,恰巧与你的梦想精密无间相吻合,却是最好不过了,来吧,我们去那边聊呢,还是将就在这水潭边上呀?”
金莲姑娘哗啦的从水里抽出双腿,一边赶紧穿回袜子,一边胆战心惊道:“你休得胡来,你们的老大不会同意你乱来的!”
老幺缓缓的,一步一步靠近水边,嘿嘿笑道:“你放心便是,只要你不说,我们老大就不会知道的。”
金莲姑娘道:“我为什么包庇与你,自然会告知甘老大!”
老幺冷冷道:“你当然可以告诉他,大不了,我招他一顿狠骂,但是,你却是要考虑好,一旦我们老大知道了,为了降低麻烦,他会取消了这次交易,也就是说,会把你们杀了,然后迅速离开此地。还有,便是你被赎回去之后,由于你的公开秘密引发了战斗,我们绝对不会输,最不济,也可以全身而退,而后来呢,我们会报复,或许逍遥王我们不便对付,但是,找出你的家人,然后逐一杀死,还是可以胜任的,你不妨考虑考虑。”
金莲姑娘的脸色瞬间煞白。
因为,老幺说的是实情。
设若她一会在甘老大面前提起老幺凌辱与她,甘老大为了免却接下来的麻烦,的确会残忍的将她和司徒先生处死,然后逃逸而去。
而且,就算是乌达王爷来到了,完成了交易之后,她倾诉出来,王爷暴怒之下,势必爆发一场血肉搏杀,姑且不论“江都八烂”是否可以全身而退,便是由得他们逃掉一个,也是后患无穷。正如老幺说的,他们或许不敢对王爷怎么样,但是,将报复的枪头指向她的家人,那绝对是真实而恐怖的。
金莲姑娘愣愣的,顿时,失去了主意,求助的看向司徒先生,毕竟,在她的眼里,司徒先生的无所不能的。
司徒先生轻轻叹息。
老幺顺着姑娘的视线扭头斜视司徒先生,冷笑一声,道:“你别指望这个小白脸啦,他呀,自身都难保,哼。”
司徒先生微微摇头,却是无语,好像极为不屑的模样。
“哎呦,”老幺很嚣张的一撇嘴吧,“你好像挺骄傲的样子,信不信,我一根指头就可以要你的小命?”
司徒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老幺皱眉道:“你这又是承认又是否认的,究竟几个意思呢?”
司徒先生淡淡道:“你当真要我说?”
老幺道:“有话说,有屁放!”
司徒先生缓缓道:“原本呢,我还以为你们‘江都八侠’有多么的情谊深厚,现在,才知,我错了。”
老幺微微一愣,道:“你想说什么呢?”
阿庆哥眼露杀机,森然道:“你知道什么?莫非,我们刚才说话被你听见了?”
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的确有对甘老大抱怨和不满的意思,倘若传到甘老大的耳朵里,那绝对要比私下占有金莲姑娘之事严重,甚至,极有可能,甘老大会对他们大动杀机!
司徒先生摇摇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只不过,刚刚不久前我在水潭的水面上看见了一抹折射的剑光......”
阿庆哥道:“你,你一介文弱公子哥儿,懂什么剑?”
司徒先生笑笑道:“华夏乃尚武民族,尤其自汉唐而降,侠风盛行,不仅侠客以剑为君,且文人也效行相仿,修饰以剑,彰显文武双全之高明,故,剑乃华夏之文化,我一个文化人,如果对剑毫无所知,岂非贻笑方家,成为文艺界之笑话?”
阿庆哥目光一闪,道:“以你之猜测,方向来自何处?”
司徒先生道:“如果我没有计算失误太多的话,应该在你的背后左边斜角四十五度,也就是你沉肘于腰,肘尖指向的位置。”
阿庆哥也没有去计较司徒先生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他只是机械性的随着司徒先生的“指引”而下意识的动作,提臂,沉肘,然后,脚下一蹬,身体离地,顺着肘尖指向的方位,仿佛被绳子牵扯,迅速倒飞出去!
他如此举动,大出老幺意外,他无法理解,一向老成持重的阿庆哥怎么会听司徒先生这个陌生人的言语去验证一番。
所以,他在极其迷惑里,也转身望了过去,这一望,却让他头皮发麻——他看见了一抹森冷的剑光!
最令他惊骇欲绝的是,他还认得使剑的人——阿胜!
“江都八烂”之一的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