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司徒先生和胡柯居然都没有出手拉住尊空,毕竟,有人提出如此奇葩如此强烈的要求,如果尊空不能满足与人,那岂非跟他刚才的言论严重违悖?
日后,他走在大街上,还敢自称自己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人吗?
而且,在刚刚不久前,这几个黄衫派之人,无论是岳老大,还是冷老三,早已经成功的将他激怒,倘若不是考虑了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两个一个是失去功力一个是不会武功,须得照顾,哪里还忍耐至斯?!
于今,那倒霉汉子居然对他提出奇葩要求,要他过去打他,如果,这还能忍住,不管他人如何看法,他是一定回家之后拉开裤裆检查检查是否丢掉某些重要的器官了。
尊空一个漂亮的跨栏飞步,越过桌子,好像一枚出膛炮弹径直冲到了那站着对他提出奇葩要求的黄衫汉子,直拳一递,往那汉子胸膛便砸。
那汉子楞了一愣,显然的,尊空这种连招呼都不打就开打不按常理出牌的模式他一时半会还没有适应过来,幸好,习武之人,反应敏捷于常人,尤其武林高手更是在千锤百炼之中练就遇危趋变之本能,刚刚收回指着尊空的手仓促之间五指箕张往外一封,打算抵挡住尊空的攻击。
然而,随着噗的一声闷响,拳掌相会,那汉子庞大的身体离地而起,倒飞出去,然后,轰然将仓壁贯穿,钻了出去,然后,人们听见“噗通”的落水声响。
好家伙,那黄衫汉子生生被尊空一拳砸飞不止,还坠落湖里。
这一刻,包括岳老大在内的几个黄衫派派众都懵了。
显然,尊空的强悍严重出乎了他们之意外!
一击之下,居然把人给震飞出去了?!
其实,他们所不知的是,尊空的拳里,更是隐藏一种极为霸道的烈性力量,它的性质与倥侗派的烈焰掌近似,击打人体之上,可以瞬间渗透脏腑,把内脏烤焦。
所以,众人只是听得那汉子的落水声,却不见他划水挣扎声,实则已经活活被打死了。
尊空甩了甩拳头,似乎很无奈的道:“麻辣糕子,有见过怪人,还没见过如此怪诞之人,居然提出恳求人家打他的,也算是长了见识了都。”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貌似拂去衣裳上的灰尘,仿佛勉为其难的终于完成了一件极是艰辛的任务,不胜嘘嘘的感慨万千,转身便要往回走。
“且慢!”冷老三另外一边的两个黄衫汉子“忽”的一起站了起来,齐刷刷的盯着尊空,左边那个说道:“阁下,打了人的,就那么走人,怕是不够朋友罢?”
尊空脚下一顿,缓缓的转回身,看着他们,静静的看了数息,忽然咧嘴一笑,道:“阁下倒是错了。”
那左边汉子道:“哦?”
尊空道:“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那左边汉子点点头,道:“这话说的没毛病,你上来招呼都不打一个,便重手把人给打死,这原本就不是朋友可以做出来的事儿。好吧,既然不是朋友,那便好办多了,免得他日江湖上招人笑话,说黄衫派的人连朋友都欺负,那可不好。”
尊空淡淡道:“方今天下武林,黄衫派雄踞龙头,可谓贵不可言,我等江湖末流,如何高攀得起呢?”
那右边汉子冷冷道:“方老五,就你忒好心情的,老六都让人打死了,你还跟人家拉亲攀戚的,有个毛用。这个世界,拳头才是真理,把他收拾服帖了,他喊你亲爷都没有问题。”
这六名黄衫派派众当中,要数冷老三较之沉着冷静,他转过身来,对站在他身边准备动手的两个伙伴微微摆手,然后,斜脸盯着尊空,露出深思的眼神。
毕竟,在这个时势,黄衫派名声之盛,响彻大江南北,别说一般江湖散流避之三舍,即便是中原八大派,也不敢轻撄其锋。
何况,“疯人屠”木人,也即是蓑衣哥,虽然从当日在雁荡山参加峨嵋派和梦家联姻婚典的宾客言语里获得证实,蓑衣哥接了梦大侠混沌力量一掌,身受重创,按照梦大侠所言,蓑衣哥即便死不了,也势必形同废人,不再有所作为了――但是,即使是梦大侠已经言之凿凿了,而且拜火教的教主希丽萨好像癫疯了一般对梦家名下的营销点大肆扫荡,搞得乌烟瘴气的,偏偏,梦家人在梦大侠的严令之下,一而再的克制,容忍,显然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了,但是,蓑衣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在没有获得任何确认之前,为了专门对付他所成立的“屠魔盟”却依然存在,而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便是担任盟主一职。
在某种角度说,经过“屠魔盟”的组建,黄衫派的参与并主持,获得一定的成功洗白,逐步形成了,从黑道发迹的黄衫派成为了一个介乎黑白边缘的庞然大物。
正因如此,但凡武林中人,基本对黄衫派持有一种深深的“恐黄症”,凡有黄衫派纠纷之地,皆自觉远离。
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黄衫派派众之桀骜不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
让冷老三思虑的是,司徒先生这四个,在明明知道了他们是黄衫派人,明明知道他们在跟夏侯老板娘对弈,居然,不仅仅淡定从容,更是把他们的人直接干死――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呀?
“阁下是蒙古勇士?”冷老三终于从尊空的异于汉家子弟的粗犷相貌猜测他的来历,不由暗骂自己愚笨,怎么就不把思路放大一些,忽略了当今乃蒙元执政,作为一等公民的蒙古人,以他们的骄傲和野蛮,才不管你什么门派呢,总之,在他们的意识里,估计是铁蹄之下,所向披靡,什么都被踩踏个稀巴烂,要不然,中原武林那么强大,那么神奇,还不是照样保不住锦绣山河,任由长驱直入,江山易主?
当然,这也不能怪冷老三后知后觉的,实在是由于尊空和胡柯对司徒先生的尊敬,让人直视是一种主仆关系,从而让他想当然的忽略了。
当他重新以严谨的眼光审视的时候,才悚然发现了,司徒先生斯文儒雅,极之可能是颇有实力的官宦世家,故而,不仅身边附有跟班,更是面对着事情的逐步演变却可以从容淡定,仿佛跟他毫无关系。
不容置疑的,这个被称作先生的俊俏年轻人,能够被配搭两名蒙古勇士保护着,这说明什么?
至少,说明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超然。
也就是说,冷老三得重新掂量掂量,究竟是否该因为折损一人,跟一个未知的势力作对,尤其是,倘若这个年轻人是官家人,那么,即便是他们的总把子云中龙都不愿意招惹的。
而且,尊空的回答也很让他心塞:“对,我是蒙古人,阁下有什么赐教吗?在下尊空,最是从善如流,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绝对谨遵教诲,莫不竭诚效之。”
“蒙古人又咋滴!”冷老三还陷于沉吟里,站在他身边的左边那个便抢白了,手指着尊空冷笑道:“信不信,我方老五一巴掌能把你抽到呼伦贝尔草原?”
尊空冷冷道:“我如果说不信,你会信吗?”
方老五右手肘子一抬,便要动手,却被冷老三伸手捏住了他肘子的鹰嘴骨,动弹不得,刚要将之挣脱,只听得冷老三沉声道:“消停了,人家正主儿来了。”
方老五微微一愕,抬头往舱门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脸有点儿黝黑的的中年剑客背着手站在客舱门口。
剑客,当然得有剑。
冷老三盯着白衣中年人腰间挂着的宝剑,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岳老大更是忍不住失声道:“端木白?”
“端木白”这三字宛如魔咒一般,不仅把在场的人引导的齐刷刷汇集视线行注目礼,更是让人生出一丝深入骨髓的震撼。
端木白,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端木世家的家主。
端木白,江南三把剑之一。
端木白,梦大侠的好友之一。
岳老大搞不清楚,怎么堂堂的端木世家会跟百合舫这等三教九流中最低层次的风月之地搭上关系?
不过,他总算是相信了一件事,夏侯老板娘的确有资格和他们的总把子云中龙喝酒――开玩笑,如果夏侯百合是端木白的某种代言人,她的隐形身份,无疑便是代表了端木世家之势力,甚至还牵涉到梦家集团!
如此一个坐拥深厚势力后盾的女人,在某个立场来说,是反转过来,能够有资格和她喝酒的人,不多。
冷老三终于明白了,总把子今日之所以不亲自出现的原因,因为,便是他自己,也尽量避免跟端木白正面交锋。
只是,他们都整不明白,既然,总把子知道百合舫夏侯老板娘的背后势力,何必还要招惹与她,捅这个马蜂窝呢?
然后,他们很快便明白了。
端木白依然站在那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回去告诉云中龙,我的底线是有限的,别碰他不该碰的东西。”
然后,他目光一扫,在司徒先生脸上掠过的时候,似乎微微一滞,却也飘忽而过,只不过,当他转过脸去遥望湖光山色之时,谁也看不到,他眼睛露出一丝淡淡的复杂。
最后,他微微摇了摇头,足尖一点,踏上靠着画舫边的一只小船,对那年轻的艄公轻轻道:“走,去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