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走了?”老幺来到了阿庆哥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寻望阿乙的身影。
阿庆哥没好气道:“走啦,走啦,他不走成吗?我只是出于自卫杀了两个,而他杀的,却是老大,他才是真正的反叛,弑杀老大那是要被江湖道看不起的,至少,比我们以前干过的事儿加在一起都让人小瞧,甚至,永远被贴上不忠不义之标签,为江湖道所不容。哎,他这一生,算是毁在一个女人身上啦。”
老幺更关注的却是,啧啧称奇:“我还以为甘老大当真天下无敌呢,却是经不住阿乙的一剑,嘿嘿,如此多年,我们居然被蒙蔽了哪。”
阿庆哥正色道:“你错了。”
老幺道:“我错了?”
阿庆哥缓缓道:“我们这‘江都八烂’之中,论剑法之精妙,甘老大绝对最好,其次的阿乙,然后才是阿胜。而论内功之深,甘老大和阿乙还是分别稳居首次,然后才是我。也就是说,无论是剑法或是内功,甘老大和阿乙,都是不可动摇的稳占首席和次位的地位。而且,最重要的是,有时候,排名的数字之间的间隔,并不代表他们实际上的实力差距。譬如,我的内功排名第三,与甘老大和阿乙都很接近,而事实上,只需阿乙向我拔剑,我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老幺咂舌道:“我就说嘛,阿乙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他忍不住问道:“那么,真实情况,假如阿乙和甘老大正面交锋,又当如何呢?”
阿庆哥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眼神,道:“跟我一样。”
老幺道:“什么一样?”
阿庆哥道:“也就是说,阿乙对我出手我没有还手机会,甘老大对阿乙出手阿乙同样也没有还手的机会。”
老幺道:“那怎么会......”
阿庆哥道:“怎么会甘老大死在阿乙手上对吧?”
老幺道:“是。”
阿庆哥苦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甘老大一手把阿乙带出来的,心底下,早便当他亲弟弟般视之,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一个人的事儿,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误,所以,甘老大对阿乙是全然没有戒心的,所以,他的感情用事再次推翻了他的人生规则,导致他犯下了一个即便是普通江湖人都不容易犯的错误。”
老幺问道:“什么错误,那么重要?”
阿庆哥道:“他不该在重要的时刻,把后背交给别人。”
老幺道:“可是,阿庆哥,你现在的后背就站着我呀,难道你不怕吗?”
阿庆哥呵呵笑了,好像听见人类史上最可笑的笑话,笑道:“老幺,别怪我小瞧你,你吧,偷鸡摸狗呀,街头巷尾摆个受害者的姿势呀,偶尔欺负欺负良家妇女呀,倒是你的本色演出,除此之外,你还能干些什么呢,呵呵呵......呃,呃,呃......”
笑着笑着的阿庆哥,忽然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缓缓下移的视线在心口处寻见了一截森冷的剑尖――那是阿胜的宝剑,却是不知何时,居然从他的背心穿透而过,露出狰狞的一截!
随着,剑尖缓缓的开始流淌出他心脏的血液,他的眼神慢慢的爬上了恐惧与绝望。
霍然,他转身怒视老幺,好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而此时的老幺,已经退后在数尺之外。
阿庆哥紧握拳头,竭尽全力准备付诸最后垂死一击,然而,心脏受到致命重创,他身体里似乎被装置了一架强力泵机,迅速的将他的所有力道抽空,到了最后,他只好放弃了,松开拳头,惨然一笑,道:“好好好,老幺,算我看错了你,只是,你如此做,又是为何,该不会后悔让我染指那个小妞罢,如果那样的话,你说就是,我不至于跟你抢一个女人的。”
老幺道:“阿庆哥,你究竟还是打心里都轻视着我呢?”
阿庆哥道:“哦?”
老幺道:“甘老大虽然死了,但是,这小妞和小白脸还在对不对?”
阿庆哥明白了:“你还想继续跟逍遥王做交易?”
老幺道:“正是。”
阿庆哥冷笑一声,道:“凭你一个人?”
老幺道:“不是还有阿东和阿吉嘛?”
阿庆哥道:“你确定凭你们三个可以压住乌达王爷?”
老幺道:“嘿嘿,阿庆哥呀,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这边死了几人,莫非我还要跟乌达王爷坦白的义务?我会那么傻么?更何况,隐藏实力是江湖最常见的交易手段之一,即便是乌达王爷有所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阿庆哥道:“你就不担心,此两人在乌达王爷面前把我们的实情透露出去?”
老幺笑笑道:“这层倒是不劳阿庆哥你烦心啦,我呢,没有什么特长,就爱在无所事事时候整些害人的玩意儿,比如一些毒药吃下去之后,三日之后,如果没有我的独门解药解救的话,他们是必死无疑的――只要我喂下他们这种毒药,他们敢不配合我吗?”
阿庆哥脸上已经没有了半丝儿的血色,估计所有的血液都沿着剑尖流淌,血流如注,他试图使用最后的力量说完最后的一句话,而吐出的,却是一串血泡和混乱的音符,然后,双目一瞪,倒地而亡。
居然,老幺听懂了他的话:人家会相信你吗?
显然,他的意思的,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是很难相信,老幺这个匪徒喂食他们毒药的三日之后,会交给他们解药的。
老幺摇摇头,道:“阿庆哥呀阿庆哥,说你老了你还不死心,你也不想想,他们在我的掌握之中,由得他们不相信吗,他们可以选择不相信吗?”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子的?”
老幺返回身,走到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面前,手掌一翻,手心出现了两颗小指头般大小的深褐色的药丸,风儿微拂,一阵腥臭气息隐隐散发出来,显然剧毒无比。
金莲姑娘眼巴巴的盯着药丸看,满脸恐惧,颤声道:“可不可以,不吃?”
老幺冷冷道:“你说呢?”
金莲姑娘道:“我们不说你们的事情便是。”
“哪来的多废话!”
老幺一个跨步而上,左手捏开金莲姑娘的下巴,右手拨过一枚药丸便要往她的嘴巴送入,却是不知如何,他的右手忽然被旁边探过来的一只手挡住了――是司徒先生的手,他来不及思考刚才明明司徒先生还在他的身后五步之外,如何会忽然间后发先至挡在他的面前,这明显不该发生在一个文弱书生身上的事情呀,便感到右臂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如遭电击,猛一抽搐,居然脚下一滑,沿着水潭边上的水草一路骨碌碌的滑坡下去,最终咕咚一声,却是双脚岔开直接没入了水底,最是可怕的是,当他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的情景却是,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不知被何物分隔为两半的胯部,直透肠肚,血液和还未来及消化的鸡肉,漂浮着,双眼鱼凸,眼见是不能活了。
金莲姑娘睁大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一脸见鬼的表情,因为,她依稀记得,好像,在不久前,司徒先生出于无奈的悲愤,把水潭边上的一块石头“愤怒”的推下了水潭里面,于今,竟然巧之又巧的,这块石头居然要去了老幺的性命,成为了他们二人的救命恩人,嗯,是恩石头。
金莲姑娘心神慌乱,她没有去想那块石头是如何在水底呈刀锋般竖起来的,也没有去想人在水里受到浮力作用,下滑速度必然产生缓冲,好像老幺把胯部能裂到腹部如此恐怖来看,这水不仅失去了缓冲作用,甚至有推波助澜的催化剂效果,也就更没有去思考一个强壮的青年人在身体遭遇伤害,却是如何不作出任何自保自救之措施?又或是,他根本就来不及作任何有效的自救举措之时,他就这个样子了?
看着水面上的惊悚,金莲姑娘这才后知后觉的恶心起来,“呜哇”的疯狂呕吐。
司徒先生让她呕吐了一会儿,柔声道:“完了吗?”
金莲姑娘扭过脸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却仿佛远在天涯,出现了瞬间的陌生,低声道:“司徒先生,您,您难道就不害怕吗?”
司徒先生道:“我也害怕呀,只不过,很多的时候,就算我害怕了,那些让我害怕的事情就会远离我呢?”
金莲姑娘点点头道:“果然是不会。”
司徒先生缓缓道:“既然我的懦弱获不到如何的回报,我还要懦弱给谁欣赏?”
金莲姑娘低声道:“司徒先生,金莲受教啦。”
司徒先生道:“走吧,或许,王爷正在下头等着我们呢。”
金莲姑娘精神一振,道:“好,咱俩回去。免得让王爷久等。”
说的好像真的那样,只要他们走下这片见鬼的地方,就可以立刻见到关切满脸惊喜交集的乌达王爷一般。
而事实上,他们的不仅见到了乌达王爷,连包括胡柯在内的“六护卫”都一个不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