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今生被推下车的时候,认出来这里是自己投资的姜重楼的实验室大楼。这栋实验楼五层高,配备三层地下室,其中第三层是用来储存冷冻药剂,而现在他们被黑衣人押着来到了这里。
他们从茶室被带走的时候,穿的并不多,所以此刻寒气来袭,钟意率先打起冷颤,余隐紧跟随后。
赵今生本来就感觉不到温度,但是他认为对方将他们带到这里应该有所图谋,所以这他第一时间看了一下丁乙。
丁乙面色如初。
赵今生迅速的作出一个假反应,打了一个哆嗦,他常年脸色偏白,一时难以看出破绽来。
元一一直在门口盯着几个人的动作,最后将目光落在丁乙身上。A先生说要找一个特别的,这个人不会畏惧寒冷。他手指一伸,“把他留下,其余都带走。”
赵今生、钟意与余隐又被推了出去。赵今生与余隐隔空相望,见她摇了摇头才放心下来。倒是钟意的状态很不好,神态非常的游离。
被留下来的丁乙不明所以,只能时刻提高警备。见满室的瓶瓶罐罐,他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套带上。他可没忘记那天晚上姜重楼给那群人用的东西。S喝完我给
不多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元一打开,“A先生,您请!”
一位穿着黑色羽服的老者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丁乙之前看到车的那位。不过现在他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慈祥的眼睛,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若是走在路上,丁乙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年轻人,你好!”
A先生一开口,更是让丁乙感觉到一股如沐春风的暖意。他心里就更加警觉起来。
他的师父曾告诉他,有三种人一定要小心对付,小孩、女人还有老人。这位A先生越是平易近人,他越觉得有问题。
A先生抬了一下手,元一小心的关上门,偌大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可以叫我A先生。”A先生伸出一只手,手有点偏瘦,却衬出风骨出来。丁乙扫了眼他的手没有动。A先生也未见怪,和煦的收回手,“是我忘了。你们那里来的人,不喜欢握手。”
丁乙眉头一挑,看来这位对他们知道的不少。
“陪老朽参观一下这个实验室,如何?”A先生带着浅笑,真的像一个参观的人,东看看西看看,偶然还停留下来仔细参详一番。
丁乙始终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心里却盘算着,现在实验室就他们两个人,如果他擒住A先生,是否可以让他们放人?
丁乙觉得自己胜算颇高,故而他活动活动了手。
A先生却像预料了一半,第一时间便扭过头来,然而又非常的无所谓,脸上的申请依旧轻松的很,“我劝你放下那个愚蠢的念头。我进来的时候就给他们下过命令,如果我出事了,就让你那些朋友陪葬。”
说完A先生从试验台上拿下一个玻璃瓶,瓶中有一块红色的结晶体,呈现雪花状,“你看,好东西就该待在改待的地方,安全。你啊,不要紧张。我今天只想跟谈一笔交易。”
丁乙皱眉,他都已经成了阙宫的负责人,还有什么事是需要跟别人交易的?
“我想你让你帮我找一个人。只要你帮我找到他,你的朋友,我会放他们回去的。很划算的买卖,是不是?”
丁乙问,“什么人?”
A先生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你的故人。罗庚。”
“世界这么大,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他这么多年连阙宫这么大的组织都没找到,何况是一个人。
A先生看丁乙的目光就更慈爱了。“我敢提,自然知道是你可以的。”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黑匣子丢在了桌上,“这个呢,就当做我的诚意。”
丁乙望着那个黑匣子,眼中寒光直闪,“……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A先生双手交叉在腹前,“不过我这个人总喜欢自己吃亏,这是从罗庚那里得来的,你找到罗庚之后,可以自己去问他。不过你不需要检查一下吗?”
A先生用目光示意桌上的黑匣子。
“放心,这回没有毒。”
丁乙这才伸手去拿。
“你这个手套很特别。”A先生看到他伸出的手上戴着手套,不由出声道,见丁乙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别误会,我只是喜欢夸人而已。”
丁乙将黑匣子取了过来,他轻轻一转便看到编号,03575,这个匣子是他的副手陈峰的。看来这笔交易他不得不接,“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不放心我的朋友们,我想带着他们一起。”阙宫的手段防不胜防,活着是容易,可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乱用些药剂什么的。
“ok,我答应你。”A先生很是高兴的拍了拍手,“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丁乙见他很爽快的答应,不由提到,“我朋友的中的毒……”
“年轻人,可不能太贪心了哦。”A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你放心,她暂时死不了。你只要找到罗庚,我便会让人替她解毒的。”
等到后来,丁乙终于明白A先生为什么同意他带着同伴们,又为什么确认他能找到罗庚,但他并不后悔这个决定。
黑,是一片的黑色。
他与A先生交易完成后,被带到了天台上,余隐等人已经等在那里,包括昏迷不醒的姜重楼。
他目光从抱着姜重楼的钟意身上扫过,他发觉得钟意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然而此刻他没有时间多问。
因为那些人给他系上了眼罩。
他听到A先生嘱咐元一带着人离开。等一阵脚步声消失后,他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然后他听到A先生说,“我就不送你们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风的,又似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又似乎感觉到水的流动。A先生送他们去了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啊,那么黑?”这是钟意带者哭腔的声音。
“很像你说过的地方。”这是赵今生笃定的声音。
“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这是余隐怀疑的声音。
他伸手揭开眼罩,黑色,举目都是黑色。他记得他们明明就是在天台上,怎么会到了这里?
此时他也顾不得黑匣子有没有毒,按着对杨峰的了解,手动输入密码。
“叮”盒子打开。
他迅速取出镜片戴在眼球上。
黑匣子是时空局特制的秘密武器,里面的东西不到紧要关头也派不上什么用途。像他取出来的隐形镜片,就是局里用来进入时空而研制的特殊武器。不过他的小队并不属于跨时空稽查队,故而对如何穿梭时空带他一无所知。
他睁开眼,四周围都呈现透明带着隐隐的浅灰色,看着就在眼前身边的样子,但其实离的很远很远。每一面都像是无数条的细线构成,而这些线条正顺着一个方向缓缓的流动着。
他惊叫出来,“时空隔离带!”
这个词余隐跟赵今生说过,所以他听到丁乙的话,忙问道,“时空带?是什么意思?”
“这是世界其实是多维度的。在我们那个时代,弦理论已经被证实,世界一共存在十一个维度,二十六个空间。每个空间与空间之间会存在一个时空带,保证两个空间互补干扰。”丁乙没想到A先生竟然有能力打开时空带,“你们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看。”
赵今生却准确的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丁乙惊讶于他的敏锐以及黑暗中的敏捷,他将黑匣子收好,“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我替他找个人,他放你们回去。”
“我不信。”让丁乙意外的是,说话的竟然是一直恍惚不曾注意到他存在的钟意。“丁乙,他是恶魔。恶魔是不会兑现诺言的。”
“那怎么办?”丁乙缓缓问到,他也怕A先生违约,但是他又能怎么办?杨辉的下落他势必是要知道的。
“逃。他能送我们进来,有入口就一定有出口。”钟意信誓旦旦,若是有光,便能看到她眼中闪亮的光。可惜就算丁乙能看到颜色,他们此刻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浅白色的影子,“他为什么要让你老找。那一定是因为你比他更厉害。丁乙,我们逃走吧。”
赵今生接过话,“她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那个人自己都不敢进来找人,我们,就一定能逃出这个地方吗?”
“我觉得……”余隐刚要说话,就被一个人捏住了手,从手温上不能判断正是赵今生。
赵今生对丁乙的话保持几分怀疑,故而不愿意余隐说出更多的事情来。
“希望总比奢望好。”在山下时钟意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只是一个侧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信任那个A先生。说着说着,她伸手使劲拍打姜重楼的脸,“姜重楼,你醒一醒!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了。”
她越焦急,丁乙的心就越沉。
“丁乙,你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啊?”
钟意还是他眼中那个敢爱敢恨的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她依旧选择了飞蛾扑火,因为姜重楼给她带来了她从来没意识到的安全感。
她爱姜重楼,所以姜重楼成为了她黑暗中的光。
丁乙能理解,爱情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他咽下自己的苦涩,决定将那些爱意永远的埋藏。他从黑匣子中取出唯一的一瓶强心剂,“你喂给他吃了吧。”
然而钟意胡乱舞动的手又让他想起来,他们是看不见的。“算了,我来吧。”
他蹲下身,捏开姜重楼的嘴巴,灌了进去。
钟意因为一直抱着姜重楼的头,所以触碰到了丁乙的手。她提出疑问,“丁乙,你能看见?”
这话让余隐拉了下赵今生的手。确实是有古怪。
丁乙苦笑着,“你不是一直说,我很厉害吗?”至于为什么能看见他不会说的,这是局里的机密。
“咳咳……”姜重楼痛苦而压抑的闷咳两声。
“姜重楼,你醒了?”钟意听到姜重楼的声音顿时欢快起来,也不对丁乙刨根问底,“你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有没有事?”
姜重楼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钟意的腿上,他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我,失明了吗?”
“不,你怎么会失明呢!”钟意扶着他起来,“我们现在在时空带里头。时空带你知道吗?就是时空跟时空之间的纽带。”
钟意絮絮叨叨的声音,让姜重楼因疼痛而分散的意识慢慢收回来。他忽然嗅了嗅鼻子,“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钟意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那是我的味道的啊。”
丁乙却听明白了姜重楼这句话的意思,“A先生让我到这里替他找一个人。”过人的嗅觉也是智能人的一大特点。
姜重楼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难怪,难怪……”难怪袁从他们找不到义父,原来是关到这里来了。“他怎么有办法打开时空带?”他自然不会去怀疑时空带的说法,毕竟他们已经站在这里了,怀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也许只有找到罗庚才知道。”丁乙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决定依靠姜重楼,“你指个方向,我们去找。”
“如果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的有出口?”
余隐的这一猜测得到了钟意的强烈附和,她吃力的扶着姜重楼,一字一顿的,“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姜重楼本不愿麻烦钟意,他不想欠她。然而他实在是体弱的厉害。他用了嗅了嗅,“走这边。”
边走他边想之前元一的问话。
他在车上的时候,其实醒过来一次,元一坐在他的旁边。
“姜重楼,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元一的话里满是怅然,随即忽然大笑起来,“不过,这一幕我可是想了许多年了。”
“我知道,你恨我。”姜重楼靠着椅背,有气无力的喘着气,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下来。
元一兴致勃勃的道,“我这新药怎么样?”
“挺不赖的。”他歪着头淡淡的扫了元一一眼。“祝贺你。”
元一,他们是大学校友。那时候他虽然读的物理系,却经常泡在医学院,经常被人夸他是医学上的怪物。元一这个医学院的天才便一直视他为竞争对手,后来义父知道后便以与他比赛的由头将元一带进了阙宫。
等他找到元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在阙宫的炼狱。
“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元一伸手捂住脸,“我一直希望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梦醒来,我还是那个一身傲气,看不惯你的医学院学生。”
姜重楼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声的喘着气,没接过话。
“姜重楼,说说先知的事情吧。”
元一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古飘来的一般,漾在姜重楼的耳朵里。他眼前一片模糊,意识涣散,他知道他们对自己用了弥散药,而元一刚刚那一番作态,则是利用愧疚让他放松警惕。
他们要催眠自己,得到关于先知的消息。他心中一喜,这就说明他们没有掌握到先知的的真正秘密。
“姜重楼,你害了我一个还不够吗?”元一伸手便使劲掐着他的脸,指痕深深,露出血珠出来,“你这次更过分,竟然拖一个女孩子下水。”他歪着脖子,狰狞着脸,可下一瞬又带气了笑,然而这比狰狞更可怕,扭曲的表情想一个表态,“你要是告诉我先知的秘密,我就放她一马。”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元一将脸贴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松开他的脸,直接在他肚子上狠狠揍了一圈,“姜重楼,我耐心真的不好的。”
“我不知道。”姜重楼闷哼着,元一又是一拳打了过来。
元一将手在他身上擦了擦,然后一拳将他打歪,撞在了车窗上,发出“叮咚”一声响,而姜重楼费力的睁了睁眼,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坏胚子。”元一又将他拉起来,卡着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朵边,“姜重楼,如果你不想孤儿院的实验继续下去,就得分散A先生的注意力。”
姜重楼眼睛已经看不见人影,而脖子被累的快窒息的痛感又让他保持了些许的清醒,他终于气若游丝的吐出几个字来,“只有罗庚知道。”
元一一松开,姜重楼便直喘气,还未喘上两口便晕倒在座位上。元一懒的多看一眼,“真是个不坏的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