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一张小小的茶几前,赵今生、丁乙和余隐三人一致瞪着那个怡然自得剥着花生的钟意。
钟意并不觉得尴尬,还很客气的劝他们,“你们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丁乙就瞄余隐,余隐被看他看的莫名其妙,就去看赵今生,赵今生收到她无声的抗议,了然的动了两下眼皮,问丁乙,“你带来的人?”
丁乙不自在的摸着自己的眉角,“介绍一下,这位是钟意。”
钟意正捏着一个花生,巴嘎一下,从桌子的一边跳到另外一边,生生的打断了丁乙的话。她堆着一脸的笑,“不好意思啊。手滑,手滑。”哼,赵今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上次来这里,她可是远远的跟他打了个照面,现在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来,谁信啊。
余隐虽然有些怀疑钟意为何跟之前有些判若两人,但是她对依旧难有好感。赵今生今天请丁乙来,是因为她的一再要求,她不愿意为了钟意浪费时间,“丁先生,不知道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钟意歪着头,很不识相的搭话,“你们早就认识了吗?”
丁乙与余隐都不想跟她说话。
赵今生开口并不是因为情况尴尬,“你这样很不识趣。”眉眼里都是对她的不耻。
钟意像是没感觉似的,大方的拍了拍手上的皮屑,清了清嗓子,“我猜丁先生来这里,应该不至于跟入殓师以及死亡记录员表述敬慕之意的吧。”她讥讽的扫了一圈,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小黑盒子在众人面前晃晃,“在座的各位都跟钟兰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我呢,昨天趁着孤儿院混乱找了点东西。你们要是感兴趣,大事就带我一个。要是不感兴趣。”她挑衅的将黑匣子在桌子上拍了拍,“我找识货的人去。”
丁乙盯着那个黑匣子,目光变得十分的暗沉。这个东西,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认出了,这是他们时空局特有的储物盒。
时空局的联络器,只要不被拆除,就能自我感应。来动这个时空二十二年,他奢望了无数次,然而却偏偏被钟意给发现了了队员的用品?
他们,也有人来到这个时空了吗?他们遭遇了什么?联络器感应不到信号,是他们自己拆了,还是被迫……
一堆的疑问在脑子盘旋,而这个黑匣子,就犹如久旱逢甘霖,他第一时间伸手就要去抢,钟意被他一闪而过的杀气而打了个楞,然而手上却没闲着,一手撑着自己的椅子就往后退了几步。她晃着黑盒子,“痛快点,答应还是不答应,别磨磨唧唧的。”
“你们有什么事,请自便。”赵今生示意余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之前特地提醒钟意,“对了,请不要砸了我的茶具,这个有点历史,不是钱能买到的。”
钟意“啊”一声,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隐憋着笑,等出了茶室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赵今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一件事,记了那么久。”
“你的事,我都放在了心上。”室内还在吵闹,赵今生决定去其他地方消磨一下时光。
余隐沉默,她明明已经忘了这事,可是他不停的骚动她也就算了,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若是他带些自嘲什么的,她还能狠下心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偏偏他这个样子,不是刻意却比刻意更让她受不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去抓住他的胳膊。他因为猛然间的被袭,手臂自然的就做出了逃避的动作。
手臂一滑,她便堪堪抓住了他的手。
一大一小的手,重合在一起。赵今生的手温一直很低,上次在张来办公室,他就觉得她的很温暖。回来之后他特地牵了小九的手,却不如她的温暖。
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握着她温暖如初的手,他想,真的是因为他仰慕她一人而已。他久久才从手上移开,也不说话,就那么望着她。
余隐紧张的舔了舔唇,临阵脱逃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斗志满满,“赵今生,你是在撩我吗?”
“撩?”他皱着好看的眉头,“虽然我的话有点难听,但是我觉得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
她眨巴眼睛,他说的,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怎么还扯到了侮辱呢。
他拨开她的手,“撩,挑弄,引逗的意思。我是一个正经的人。你用这个字眼,我觉得非常不合适。”
余隐心说,您的知识面可真广博。“我道歉,对不起。”怕他觉得不真诚,“我真的真的错了,赵先生,请您原谅!”
赵今生昂着头离开,走了两步想了想,对她招了招手。余隐像个小狗一样,屁颠屁颠的小跑上去。
“话说回来,你被我撩动了吗?”
“……”余隐一口老血就快吐出来,刚刚谁说的那么认真。她拼命的摇头,“没有。”就算有,她也不会说。
“我猜也是。所以既然撩不动你,我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撩你呢?”
她哼哼,这位哥哥一本正经的撩,撩的是相当直男啊。
“余隐,你要记住我的话。”赵今生对她颇有些失望,“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我对你一向坦诚,从不隐瞒,不论我是否喜欢你。这是我做人的准则。”
余隐顿时觉得他高大起来,像一座巍巍的山竖在自己面前,她果然是侮辱了他。
哎,她垂头丧气,他越好她就越觉得自己心烦意乱,藏在心底的小人总是蹦出来,余隐,跟他坦白吧,跟他恋爱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且潇洒恣意吧。她也想不问不顾,可那频繁的梦让她不敢举步。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为什么她不能回应,为什么她要憋屈着自己的情感?
因为她是余隐啊,独一无二的余隐,可以预见未来的余隐。她太特殊了,特殊到不敢轻举妄动。她喃喃自居,“所以我才内疚难安啊。”
赵今生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余隐绷着脸,很是肃然,正要回答他的话,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姜重楼三个字让她直往赵今生脸上看。耳边却听到室内传来丁乙的声音。
她忽然就有些紧张。
“余隐,您联系上丁乙了吗?”
她猜的没有错。
隔着电话,她听到了出了他的焦急与焦虑,一定是事情有了突变。她想了想,带着些许犹豫说道,“丁乙现在在山上,……”哎,赵今生跟姜重楼不合的很,让姜重楼过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那好,你留住他。我马上赶过来。”
姜重楼匆匆挂了电话就往寺庙赶。他跟袁从关系很好,跟成迟的关系也不差,但是今天接到成迟的求助电话他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那晚的清除行动,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
A先生手持罗庚的任命,对阙宫进行了大清洗。成迟跟袁从带着手下从阙宫逃出来,成迟这一派因为是中立伤亡不多,倒是袁从那边伤了不少人,就连袁从自己也受了重伤。
成迟其实一直也在找罗庚。
A先生全盘接管阙宫的时候,他觉得阙宫的平衡会被这个人打破,然而知道现在仍然是一无所获。他还给姜重楼传来一个致命的信息,A先生知道了先知的事情,他已经调派人手,即将来到西京。
这正是姜重楼预期的事情,但他却莫名的沉重,没有一丝计划得逞的喜悦。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这些不对的情绪是因为义父的失踪,但是却怎么骗也骗不过自己。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亏欠了钟意。这个局,会将钟意拉入死亡之地。
所以他急着找丁乙,希望他能帮助他对付A先生,只要解决了A先生,他有自信可以接管义父的那些收下,如此钟意的危机也就将此解决。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欠她了。
被他挂在心中念念不忘的丁乙正跟钟意对峙。
钟意昂首挺胸,双手捏着黑黑子别在背后,“你有本事就明抢啊。”
她怒中带嗔,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他想会心一笑。
这一刻他真的明白,他是栽在钟意手上了,或许是她的倔强,或许是她的伪善,也或许只是因为她的一个笑,一个眼神,他就莫名其妙的跌进去了。但也是这一刻让他明白,他不会是下一个姜互,因为对比与他作伴的兄弟,在对钟意的心软中,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他,对女人来说,其实也是个渣男,所以他是不会告诉钟意,他曾对她动过心。
他双臂一伸,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两手就要去抢黑盒子。
钟意早就防着他,看他扑过来的时候,手就一松,“啪!”一声,盒子掉在了地上。
丁乙很快的反应过来,就要弯腰去捡黑盒子。钟意动作比他更快,一脚将盒子踢的老远,混在一盆绿萝拖地的叶子中。
等钟意得意的转过去头时却意外的发现,那些绿叶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黄,凋零。她结结巴巴,“丁乙,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丁乙收回目光,快速地拉起她的手腕,细细的观察她的手,手掌心色泽异常红润,都能看到一个个小小的红血丝,那些小血丝就像有了生命力一般,在肌肤下游动。他将她的手背翻下,血管青的厉害,渐渐透着不正常的绿色。
“丁乙,我这是怎么了?”钟意这才慌了,丁乙让他远离,为了活命的话不停的在脑子里浮现。她晃着手背急的都快哭了,“我会死吗?我这是要死了吗?”时值此刻,她才现在自己是那么的怕死。
丁乙也来没时间安慰他,直接去她的包包里翻出她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一顿狂找,“怎么没有姜重楼的电话?”
“……我给删了。”她回答的有些弱。
“那你记得他的号码吗?”丁乙手指迅速的点出键盘,满怀期待,“你报,我来打。”
“那什么……”她哪里知道还有一天要去找姜重楼的电话,实在是尴尬要命,都不敢看丁乙的眼睛,“我能说我不记得吗?”
“不记得?”丁乙恨的牙痒痒的,“你爱他爱的那么奋不顾身,连个号码都记不住吗?难怪他看不上你。”
“你吼什么吼。”钟意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不带他这样扎心的。
此刻丁乙像出气似的,将手机砸进她的包包里,还不忘哼哼中给她翻了两个白眼,像是在无声的鄙视,活该她只能单恋。
她的气焰一下子就下了,“我就是对数字不敏感啊,怎样啊,我就是记不住啊。”
丁乙又冷哼了两声,也不管她大步跨出了茶室,“赵今生,你有姜重楼的电话吗?”
余隐看着刚挂掉的手机上的名字,再抬眼看丁乙,很是奇怪,“难道钟意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