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祁王孙不愧是整日在大世面里混迹的主,对五贵这种小人物的阿谀奉承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长安的金器,进了洛阳的皇宫?”他面无表情,仍旧傲然直视杜梨,口吻有一丝冷漠的诙谐,“只怕是一件特意打造的贡品,定然价值不菲,你那位亲人又是缘何而得?”
他那目光冷冽而慑人,令杜梨暗生畏惧,不甚敢与他对视:“她在宫中做事,运气好,是她家主子打赏的。”
“随手一赏就是千两金,这位主子看来很阔绰啊?”祁王孙饶有兴趣地玩味道,“令亲,可有说他是在宫里哪个主子处侍奉的?”
“这个我倒不知。”杜梨搪塞道。其实金珠主人的身份也正是他要调查的重点,只是觉得眼前这男人异常精明,看着也非善类,不便与他透露个中细节,生怕被他套出什么严重的把柄来。
“我明白了。”祁王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珠子亲手交还给杜梨。
五贵见这场景顿时就急了,用胳膊肘推推那木头似的杜梨:“兄弟,祁爷在这,你还不赶紧说点好听的,许教爷相中了你的珠子,他金口一开,绝对是个不得了的价!”
祁爷正以种不置可否的眼神望着杜梨,似在试探他的反应。
然而杜梨却将金珠攥紧手里:“我先不卖了,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告辞。”
“哎?”五贵一愣,“我说你怎么……”
可惜他话没说完,杜梨就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走得相当顺利,没有任何人挽留和阻拦他。
五贵忙转身给贵人赔笑脸:“祁爷您别见怪,我这就追去问问他!”
祁王孙负手而立,冷目望着那二人走远,心下蕴着千思万绪。
李老爷子这会却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偷觑他,蓦地听祁爷冷声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李老业已憋了太久,这才向他傲岸的背影小声道:“祁爷,那颗珠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啊……”
“我知道你对那书生话没说透,把一些最重要的事藏住了。”祁王孙转了身,眼风清冷划向老爷子。
李老恭顺道来:“不瞒祁爷,在那珠子的雕花下面,寻常人肉眼看不见,可在老朽宝镜下却是一眼现形,那分明刻着一串生辰八字。”
“写的什么?”
李老探身,更近他,声音也压得更低:“壬戌年,六月十四。”
“壬戌年,六月十四……”祁王孙呢喃着,又转身思量,交叠于背后的手轻轻动起来,摩挲着那枚白玉扳指,恍如自语,“黄道吉日,福星降世,帝女临朝……主天下大盛?”
这对于他和麾下势力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含义。李老知道利害轻重,方才当着外人面故闭口不谈:“诚如祁爷所言,珠上雕的,正是那位小公主的寿辰。”
“有点意思。”祁王孙暗自勾弄唇角,隐约可见一抹轻弧,“近来我正愁计划里还缺那么一颗棋,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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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梨把珠子带回去,又辗转思虑几日,越发感到棘手。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金珠是长安一家金店造的,独一无二的雕刻技法,上贡于皇室里一位贵主享用……可仅靠手里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根本无法断定这颗珠子到底是谁的。他暗恨自己只有这一双手一双腿,就凭他一个人的本事想要触及那座巍峨的皇室?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想他必须寻找一些可靠的人,借助他们强而有力的手段来实现目的。这时他鬼使神差,或者可以说是顺其自然,想到了一个人――
祁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