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绍眉宇之间是一贯就有的温淡平和:“你把师父的诫训忘了?”
银尘顿是哑口无言,闭上嘴认怂。
玉绍接着又道:“师父反复告诫,待我们学有所成,可以自行选择任何去处,唯独不能进宫。”
银尘费解地嘟哝:“师父为何不让我们进宫啊?太医院可是全天下医学门生最向往的地方了呀!”
玉绍深深叹了口气:“宫里人心复杂,党派分化明争暗斗,一旦卷入纷争,很难全身而退。师父必是担心你我应付不来这样的日子,才会立下这样的门规。”
“就是!”宝墨在一旁附和,笑嘻嘻地瞄银尘,“大师兄还好说,你看你这么蠢,估计活不过三回吧?”
“我我我……”银尘不服气,那脸色比屎还臭,“咋了?他是你师兄,我不是你师兄啊?小心以后我再也不帮你,哼!”
宝墨歪嘴一笑:“你确定,那我回去告诉溯溯,让她再也别搭理你。”
银尘急道:“别啊宝墨,有话好说!”
玉绍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银尘,你别闹了,总之师父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何况我们学医的初衷是为了救天下百姓,并非只是皇宫大院里的那些主子。”
宝墨和银尘都心悦诚服地点头,这时听到街上有人大喊:“抓贼啊!有贼!”
他们一抬头,便见到一个黑影从头顶飞了过去,在人群里跑得飞快,而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一群人在后面追赶,边追边喊捉贼。
宝墨瞬时皱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偷东西!”
银尘亢奋喊了句:“宝墨,上!你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宝墨正有此意,他话音刚落,宝墨就纵身一跃,以轻功飞跃一排排攒动的人头,冲着黑影奔逃的方向追随而去。
玉绍并没有阻止,而是上前一步,凝视宝墨潇洒的身影。
“站住!”
宝墨使了几下轻功,落地时便已离黑衣人不远了,她呼喝着不断追击。
黑衣人惊觉身后来了个会功夫的,心底一慌,不禁跑得更快,宝墨在后面紧追不舍,脚力比黑衣人好很多。黑衣人也用了轻功,飞于半空中的姿态如飞燕般灵动俏丽,宝墨腾跃去追,黑衣人落地见摆脱不掉宝墨,欲飞第二次,可已经来不及了,在她运功之际,宝墨的手有力扣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这小贼,盗人财物,还不跟我去见官!”
黑衣人猛转身挣脱,宝墨看到那人正面,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在这短促的对视之间,对方的拳脚已经袭来,宝墨来不及多想,旋即出手格挡,再于刹那间缩回左掌,托向对方右腕,化开了那人右掌的扑击。黑衣人似乎也没料到宝墨这么厉害,眼神明显吃了一惊,但双手仍不忘出招疾攻,二人当街缠斗起来。
交手中宝墨发觉此人武功不错,且身手敏捷,宝墨几次变招和出腿扫其下盘,都被对方避过了。可惜对方根基不稳,招式也无太多变化,不多久便让她抓住了弱点。
黑衣人旋身几周,右手探去背后就欲拔剑,但终于迟了一步,宝墨已然看出其动机,先发制人钳住了她的手腕,再顺势一个扭转,便将她右臂别至背后牢牢锁住,再以左手拿捏住黑衣人的左肩,这下可好,任其纵有通天本领,也逃脱不开了。
方才满大街地追着黑衣人喊抓贼的那伙人,还有玉绍银尘两兄弟,趁宝墨她俩对打时也陆续追到了附近。
宝墨神气地扬眉:“师兄,我把贼人抓回来了!”
说罢便将黑衣人扭送至他们跟前。
“哟呵,宝墨你真是帅死了呢!”银尘沾了她的光,觉得倍儿有面子,恨不得把她夸上天。
宝墨毫不谦虚:“那还用说。”
这时有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冲了出来,“抓住了?太好了!”他朝着男装的宝墨连连拱手,“少侠好身手啊!”
宝墨更加得意,黑衣人还在手下试图挣扎,却始终冲不破宝墨的禁锢。
玉绍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老板,你可就是失主?”
男人憨厚地笑笑:“正是正是,方才我在和人谈生意,这小贼趁我不备,就将我腰上的玉佩给顺走了。”
黑衣人愈发躁动,宝墨厉喝:“这小贼竟如此猖狂,让我们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说着便一把扯下那块黑色面布,盗贼真容一现,师兄妹三人都呆住了。
那竟然是个稚嫩的少女,不出十四五岁,正值韶龄,五官生得灵秀不俗,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如黑曜石般,抬起来被晨曦一映,灿然生光,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玉绍他们惊讶,窃贼竟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这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坏人的女孩子。
少女怒斥众人:“你们快放开我!”
丢玉佩的男人认出她来:“啊?竟然是你这臭丫头!”
宝墨诧异地看过去:“老板你认识她?”
男人厌恶地盯着少女:“见过一回,我在不远开家米面铺子,昨日这小丫头和一对老两口来我这送面粉。”
少女气势汹汹地回嘴:“你还有脸说啊?拿了阿公阿婆的面粉却赖着不给钱,你都已经拖了他们三回的面粉钱了,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就这么被你白吞了,你让他们怎么活!”
医馆兄妹神情一变,心中忐忑起来,莫非黑白并非看到的这般,他们抓错了人?
“以前只有阿公阿婆两个老人家,他们不敢惹你,不过这次有我在,我就要给他们讨个说法回去。”少女理所当然地道,“我看你那破玉坠子好像还值点钱,拿去当了正好抵你的债。”
宝墨追问男人:“她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气愤不已:“你们别听她胡言乱语,一个小偷的话怎么能信呢?”
少女也很理直气壮:“那就把阿公阿婆都叫过来,看你敢不敢和他们当街对质!”
宝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点想放了少女,可又怕她真是贼,就用眼神询问师兄玉绍的意思,玉绍来回看着双方当事人,思考谁对谁错。
男人见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于是口气放软了些:“小丫头,昨天我不是都说了吗?老两口这几次送来的货太差了,我很不放心,钱只能先欠着,等他们什么时候拿出像样的货了,我就把钱给送过去。你就为这事儿来偷钱?简直不讲道理嘛!”
“我呸!”那少女牙尖嘴利,“你说得好听,阿公阿婆的面粉都是最好的,是你挑挑拣拣,故意为难他们!”
“嘿,你这……”
男人气得上前作势想打她,玉绍赶紧拉住了他:“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讲究信誉,嫌货不好你可以不要,人家还能再去别家卖。你既然收了人家的货,给与酬金是应该的。”
围观的纷纷起哄,对男人指指点点:
“对啊!”
“就是啊!”
“这人明显就是想赖账嘛!”
男人很是难堪,愁眉苦脸地看着玉绍:“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
少女气咻咻地质问他:“你能有什么难处啊?连老人家你都欺负,我看你的店也没什么人气了,趁早关门算啦!”
“熊丫头你怎么说话呢!”
男人忍无可忍,又想教训她,玉绍一步迈至他和少女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