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梅自寒仍心绪不宁,却自知已无临阵脱逃的余地,只能半分无奈又半分紧张地,抬手叩响了身前的门环。
不多久,府内家丁将门打开,梅自寒抬眸,瞬时便好似有一片风光袭来,映入他忧虑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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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小崩子欢天喜地,像飞似地跑入风华楼楼下厅堂,“公主您猜猜是谁来了!”
因为昨日兰莹起兴说要练刺绣,这会幽梦正在和她凑一块赏一幅贡品的牡丹绣图,诧异抬起头:“谁啊?”
“贵客!天大的贵客!”小崩子喜不自胜地直拍大腿,“公主您要是见了他可得高兴坏了!”
话说没多久,一袭藏蓝绣白梅长袍的身影便从门外走入幽梦的视线里,幽梦眼眸一亮霎时懵住,指尖忽地没了力气,那张轻盈的绣品飘然落地――
兰莹将她这种种反应看在眼里,心下便是一片通透了。她抬眼仔细打量进来那人的面貌,见他遥遥若高山之独立,给人以西亭日暮和断桥残雪般风雅隽秀之感,眸色微冷如霜月皎洁,好一个清逸绝尘。
也难怪,幽梦对他如此痴迷了。
兰莹含笑不言,默默蹲下拾起了那幅刺绣。
梅自寒迎着幽梦望痴的目光倾下腰身:“微臣梅自寒,拜见公主。”
“太傅……”幽梦恍然回神,一时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你终于来了啊太傅?来,随便坐,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面对她这份如火的热情,梅自寒不动声色:“公主,臣奉命前来,是著书和辅导公主课业的。”
不是来你这做客的。弦外之音在他淡漠的脸上不言自喻。
“你的来意我当然明白。”幽梦羞涩垂眸,掩不住嘴角一双桃花笑涡,“我已在此恭候太傅多日了。”
如此,梅自寒便更加确信,请他入府是她的主意了。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里。
“那太傅准备何时教我念书啊?”幽梦心里跟流蜜一般,他便是最好的止疼药,仿佛脚伤也一下全好了,她迈着别扭的娉婷小步走去他身边,说着便主动拽住他宽大的衣袖,弱柳扶风似地轻摇慢晃,一边低眉顺眼旁若无人地娇嗔道,“还是等明儿再开始?今日我先陪太傅观赏一下我府中的美景可好?”
此刻的她十分小鸟依人,想到平日高高在上,强势自主惯了的人,这会竟像个年幼的小女孩儿,这般难得地流露出桃花怯怯娇羞之态,可让兰莹大开了眼界。
梅自寒甚不自在,侧眸一个清冷的眼神落下来:“公主,这于礼不合。”
幽梦怔怔望他,方才觉得举止不妥,慌忙收回手,低下头脸更红了,她轻声道:“太傅不喜欢,那我规矩些便是了。”
兰莹在一旁掩唇而笑,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小崩子机灵想给主子化解尴尬,笑逐颜开道:“公主,太傅的住处您看怎么安排才好?”
“北府最好。”梅自寒一抹淡然,幽梦微微怔忡,他若无其事道,“是前曾听陛下提过,北府有「踏雪寻梅」之景。”
幽梦凝思想了想:“太傅喜爱梅花,原本「踏雪寻梅」那有座疏影轩是最适合不过了,只是眼下梅花皆已凋落,那里就显得萧索了。还是住南府的岁寒阁吧,够清静,离这也不远,太傅授业方便。”
她如沐春风,是个人都能听出她暗含其中的小心思。
小崩子作一作揖:“诺,奴才这就下去打点。”
梅自寒半转双眸盯着幽梦看,深寒的眼底有着如水的沉静,洞悉她的别有用心却不为所动。而幽梦也自是坦荡,扬起星亮的眉眼,微弯的唇角,与他久久对视――
暂且先让你端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独处,还怕拿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