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渐渐,严宗正的震惊转为愤怒。
丹桂声泪俱下:“奴婢没有胡说!大夫人死不瞑目在天上看着,奴婢怎么敢胡说!”
“你说大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又是被何人所害?”
丹桂泣声道:“大夫人一走,对谁最有好处,老爷你想想就明白了。”
“不可能……”严宗正显然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他难以置信,在他眼里的卢氏,一直是那么温顺听话,柔弱得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女子啊,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他怒视丹桂:“你有什么证据?”
丹桂目光决然又充满恳求:“老爷只要请出大夫人的尸骨,找人仔细查验,必然能发现证据!”
严宗正狠狠皱眉:“人都已经入土一年了,怎能再去打搅大夫人的安宁!”
严宗正是唯一的希望,丹桂必须说服他,她重重往地上一伏,哭天恸地:“老爷……奴婢所言句句都是真话,你就算不为奴婢做主,也不能眼看着大夫人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
严宗正眼底倏忽一动,陷入沉默之中。
隐藏在人群中的凤栖梧,悠闲自得纵观这一切,桃花美目敛住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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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一日便是太子妃的初选仪式。太子选妃本是大事,理应比公主招婿办得更隆重,但因太子近来实在不讨皇帝欢心,太子本人对选妃一事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早就请示皇帝,要一切从简。
皇后心里不痛快,但也没办法,便找了个由头,邀请待选的佳丽及嫡母至琼琳苑赏花,她得亲自为儿子把第一道关。
盛装而来的贵妇名媛被陆续引向宴台,皇后凤仪万千地坐在主位,侧边首席是留给咲贵妃的,不过她有事处理,要耽搁一会才来。其他妃嫔的席位则依据位分高低,沿两侧依次排开。
司礼太监宣:“鸿胪寺卿季承之女,季芷卉觐见皇后。”
随后便有云鬓花颜的贵女跪地请安。
兰莹在婶婶紫涵的陪同下走入琼林苑,紫涵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不住地整理衣裳:“兰莹,你看我头发乱不乱?”
紫涵这样就仿佛是她自己来选秀一般,自打诏书送到府上,她前前后后操心的太多,毕竟选秀是大事,她觉得侄女平日穿戴得都太素净了,怕她到了今日这场合撑不出名门闺秀的体面,所以还特地拿出不多的体己钱,给兰莹置办了一身行头。
想到婶婶对选秀之事是如此重视,兰莹就特别不是滋味,她握住紫涵的手,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不乱,婶娘你很好,别这么紧张。”
紫涵展颜不得:“怎么能不紧张呢?今日是正式选秀,婶娘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就连累你选不上了。”
兰莹苦笑:“选不上也好,反正也没几个人支持我来应选,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别人当陪衬罢了。”
说这话,她心里想的便是幽梦,她总有种感觉,自从她执意要来选秀,幽梦对她就不那么亲近了。
紫涵不知这对密友有嫌隙,不喜欢她这么妄自菲薄,在她眼里兰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谁说没人支持了?贵妃娘娘就很看好你啊,她对我们上官家颇为照顾,人要懂得感恩图报,你可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兰莹勉强笑了笑,无端感到心累,也就不说话了。
待内侍将她们引至宴台之下,司礼太监宣:“巡防营统领上官啸武之侄女,上官兰莹,觐见皇后。”
兰莹便与紫涵双双跪地,恭行大礼。
“臣妇紫涵。”
“臣女兰莹,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吉祥。”
名儿一经念出,皇后的凤眸不由一眯,虽说在八月十六那日晚宴上已匆匆见过一面,但当时人来人往,并不似这般正式,皇后坐席离得也远,也就并未对兰莹留下什么印象。
身侧的敏妃似是瞧出了皇后的疑虑,垂首,笑得不胜伪善:“她就是贵妃推荐来的人选?”
皇后冷傲凝视台下的兰莹:“抬起头来。”
兰莹缓缓抬首,仪态端庄,可眼里带着清晰可见的敬畏。
她穿着一件白底千叶海棠的刺绣华服,皇后看清了她的容貌,虽然清丽脱俗,可在她眼里就成了寡颜淡色,不禁讥诮:“贵妃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兰莹就这么被下了脸面,怔愣着垂眸,不敢言语,而她身旁的紫涵也是极难堪的。
这时瑞嫔和颜悦色地解围:“依嫔妾愚见,贵妃娘娘许是想得更长远些了,相比于秀女的相貌,她更看重女子的才德。”
皇后听得心中一声冷笑,“想得长远”?瑞嫔这话可就说得太有水准了,明是在夸咲贵妃,实则便是在说她想借兰莹这丫头打东宫的主意。
敏妃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称赞:“是啊,听说上官家的这位千金可是个大才女呢。”
兰莹眉眼低垂,心中甚是不安,那些女子如此鼓吹她的才名,便是有意想激发皇后的攀比心,皇后看重自己的侄女归媛,归媛又是以才学见长,以皇后的偏袒之心,她只会看兰莹更不顺眼。
果然,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起来吧。”
兰莹和紫涵各自起身,垂首缦立,只觉皇后寒气逼人:“多大了?”
兰莹从容不迫地答话:“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年十六。”
皇后嘴角一弯:“呵,与小公主同岁呢。”
兰莹敏感体会着皇后的意味,心想她的潜台词必是:和小公主一样令人讨厌。
皇后稍微放松坐姿:“平日都读些什么书啊?”
兰莹已然酝酿好了说辞:“臣女不才,只略微读过一些诗书,最多不过是《女则》、《女训》之类教授女子德范的典籍,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见她还算谦卑,皇后甚觉得意,心情一好,也就不再为难她了,点了点头,让司礼太监宣她们退下。转过身,兰莹不禁舒出一口气。
而在这时,敏妃的心腹宫女走到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敏妃神情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起身对皇后一福,称自己有事要离开一下,皇后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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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的二小姐严若瑜,三小姐严若珊皆已早早行过礼,此刻正在湖心亭里休息。严若珊坐在中间的石凳上,严若瑜靠着扶栏而坐,有意离她远远的。
卢氏对自己的女儿严若珊说道:“若珊,为娘要去见见敏妃娘娘,你在这别乱跑。”
若珊乖巧地应了句:“知道了。”
卢氏走后,严若珊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白银翡翠手镜,对着自己一边照一边修饰妆容。
严若瑜看她一眼,有意扭头看湖景,嘴上不屑地嘲弄:“也就那点资质,再如何妆扮也扮不出一朵花来。”
严若珊从镜中看到严若瑜的表情,脸顿时就黑了,她忍住怒意,骄矜地笑道:“姐姐怎么不看看自己呢?没资格来还来,真多余。”
“我本就是嫡女,严府元配正室所生的女儿,怎么不能来?”严若瑜狠狠转面,眼神里流露不尽的嫌弃,“反倒是你,三房被扶正了才从庶女变嫡女,怎么?这就认不清自己了?就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严若珊气结,只怪这“庶女”二字听着格外刺耳,戳中了她的痛点,她咬牙隐忍片刻,忽然冷笑,“姐姐可别得意太早,我娘可是与敏妃娘娘交好的,只要敏妃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你觉得同样是嫡女,皇后会选你??”
严若瑜见不得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不选就不选,我才不稀罕,可别等你也落选了,你又没脸没皮地来和我抢小郡公。”
“哟,原来姐姐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小郡公呢?”严若珊一把抓住她的软肋,讥笑的眼神斜过去,“总是白日做梦以为小郡公会娶你,可他娶你了么?”
严若瑜气得顿时从长凳上站起来,要不看此刻是在宫里,她真想上去抽她俩耳光,让她知道什么是姐姐,什么是尊卑!
严若珊瞧出她眼底冒出火星,被自己气到说不出话,不禁更得意了:“我看姐姐才是真认不清自己呢。”
“哼。”严若瑜冷冷转身,不想再同她多话。
走出亭子,严若瑜回到岸边,碰巧撞见幽梦。
幽梦见她步履如飞,脸色异常难看,便温和又关切地拉住她问:“怎么了?气呼呼的?”
严若瑜扭脸冲湖心亭那瞪了一眼:“还不是被我家那小贱人气的。”
幽梦顺势看去,认出了亭中人是严若珊,对她俩的关系心里有数,她温柔笑着,十分善良地劝严若瑜:“吵两句就算了,别往心里去,毕竟是亲姐妹嘛。”
严若瑜深恶痛绝:“我才不会拿她当姐妹,她随了她娘,成天就知道作妖,还总爱在我爹面前装弱卖乖,若非我娘去得早,哪里轮到她们母女在严家耀武扬威!”
幽梦看准机会,决定试探她一下:“若瑜,令堂的事我很遗憾,她辞世之时你可在场?”
严若瑜想来便懊悔不已:“那时我在我姨母家,没能见上我娘最后一面。”
幽梦想了一想:“也就是说,你对你娘临终时的状况,其实并不了解?”
“她有旧疾,一直没养好,那次发得突然,人说没就没了……”严若瑜陷入伤感的情绪中,又有些奇怪地看幽梦,“怎么了?”
幽梦便问:“她去得这样突然,你就不曾怀疑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严若瑜暗自一怔,眼神加深:“小公主,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幽梦还是那么亲切和善:“我只是关心你呀,伤心事不提也罢。”
严若瑜听了点点头,但心中已渐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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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台这边选秀仍在继续,司礼太监宣道:“兵部尚书阮祜之女,阮秀容,觐见皇后。”
受到召唤的名媛莲步从容走至台下,一袭玫瑰紫的华丽长裙,绣着栖枝飞莺的纹饰,一头令人艳羡的长发垂及腰下,乌碧亮泽,如光滑的绸缎一般。
此女正是阮景容的姐姐,她身姿娉婷,垂首间尽显柔婉:“臣女秀容,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其父阮祜是新任兵部尚书,正是丞相急于想拉拢的对象,丞相早就在皇后耳边提点过,选秀中要重点留意阮氏千金,太子侧妃的位子务必要给阮秀容留一个,况且她还是皇帝借晋璇公主的名义推荐来的,更加敷衍不得。
皇后拿出难得的客气:“起来说话。”
“是。”
待阮秀容抬头,众人眼前一亮,瑞嫔感叹:“长得可真是标致。”
“她家弟生得也俊。”身边的何淑媛顺势提了一嘴。
薛贵人被吊足了胃口:“阮家二郎?不就是几个月前参加小公主的驸马择选大典,三轮比试获得第一的那位贵公子?”
瑞嫔轻叹:“是啊,陛下还是很中意他的,最终小公主选了沐王府世子,而没有选阮家的公子,真是可惜。”
皇后听着妃嫔们的议论,冷艳一笑:“不必可惜,陛下若是真看重阮家二郎,自然还会选别的公主为他指婚。”
瑞嫔心头一凛,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幽晴,不知皇后这番别有用意的话是否是说给她听的?
皇后凤目柔和:“秀容,今年多大了?”
阮秀容面上顿时浮现一丝窘迫:“回娘娘,臣女年双十有一。”
原来年纪不小了啊?原本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光景。
妃嫔们窃窃私语起来,这让阮秀容更难自处。
皇后也有些顾虑,但为了大局,还是保持语气平和:“为何至今还未婚嫁?”
阮秀容眉眼低垂,柔态更惹人生怜:“娘娘请恕臣女所言多有忌讳,三年前家慈病故,臣女为亡母守孝至今,故未曾婚配。”
皇后双目微眯,嘴角扬起笑意:“真是一个孝女,不错。”
瑞嫔也给予赞赏:“其实年纪稍长倒也不打紧,民间不是还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嘛。”
皇后心情愈佳:“平日可读书?”
阮秀容道:“略读一二,学识礼做人。”
皇后颇为认可:“本宫看你这气性与修养已是极好,阮尚书很会教导自己的儿女。”
“谢皇后娘娘赞誉。”
皇后越看这女子,越觉得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你先下去歇着吧。”
阮秀容欠身:“是,臣女告退。”
在场都看得出,皇后对阮氏千金的印象极好,是上官家的那位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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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苑之外一处僻静的花园,敏妃默然坐在石凳上,而卢氏却像身上被人点着了火,在敏妃眼前焦躁地走来走去。
“这可如何是好?”她绞着手里的帕子,紧紧攥在心口,“老爷子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昨儿竟然说要给那死老太婆开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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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恋爱戏不是很多,因为前面有读者说恋爱太多看得腻,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就用来发展事业吧,想看公主和柿子,公主和渊总小甜甜的宝贝放心,后面会有的,还是希望小仙女宝贝儿们能加入到裙来,可以听到很多很多的剧透哦,还可以结识很多与你喜好同款角色的小伙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留言问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