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带你去,我自然也有办法。”幽梦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窥之心绪,“只是你确定不会触景伤情?”
离忧沉落眉眼,幽幽宣出了肺腑:“看到莘莘学子进入太学府应试,他们可能会因此前程似锦,感触难免会有的,只是对我而言并不失落,而是感同身受,我看着他们从太学府的门庭进出,便好像自己也去过了一样。”
幽梦听罢,决心已有,点头道:“好吧,你先去换件衣裳,待会就随我的马车一起进宫,到时我会让马车停在离太学府最近的宫道上,你待我向父皇母妃请完安回来,我就带你去太学府那走走。”
他满心动容,躬身作揖:“离忧,多谢公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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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从翰林院走出的梅自寒正准备赶赴第二场儒学殿试,在通往太学府的宫道上,两位没有封号的宗姬正是迎面嬉笑走来。
“姐姐,我刚在请安时见到小公主了。”
与梅自寒擦身而过时,他听其中一人道,脚步蓦然怔住。虽然自知不该去留意有关那女子的消息,却是心不由己。
“她好像有些日子没来找我们叙旧了?”另一位宗姬好奇,“不知道在府里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自然是和她府里那些美男子们呐……喝喝酒,戏戏水,寻欢作乐了,嘿嘿……”身边人摇着团扇,谑笑不止。
这两人偏巧是那日被幽梦请去府里赴宴的宗姬,只是这些话传进梅自寒耳中,使他瞠目心惊。
那姐妹忍不住扯她一把,慌忙看看四周:“你小声点,当心被人听到了,传到父皇耳朵里就坏了。”
“听到了也没什么,反正这事迟早传开,纸是包不住火的。”执扇的宗姬不以为然,“而且你看小公主向来行事高调,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哪里像是怕被父皇责罚的样子啊?你没见她在茶会那晚是怎么风情万种,跟那个光着身子的面首,在温泉里搂搂抱抱的?”
“噗……”
想起那时香艳暧昧的场景,二人不忍发笑,柔指与香扇掩着芙蓉面,闲步离去。在这座幽深寂寞的宫闱,你的风月闲话,永远会变成别人趣味盎然的谈资。
笑声渐远,却并未带走梅自寒心里的喧嚣,他在长长的高墙下站了许久,眼如蒙尘,视线里再看不见他物。
自梅园封琴之日,他修身养性,不去见她,更不去想她,思念于他而言是奢侈的矫情。
《盛国御览》尚未著完,正巧又逢春试来临,为了筹备这场殿试,他比以往更加沉著,也更清心寡欲,用忙碌的政务、浩繁的书卷,日夜不分地禁锢着自己,也一点一点消磨着,自己心弦初动的痕迹。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冷静,心事早已化作风平浪静的纸张,可听人不经意地提及,那么猝不及防,顷刻间又被人揉得皱皱巴巴。
真是无可奈何,别人口中的她,再一次沦陷在污浊的非议,丑恶的世俗里,那么的荒唐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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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宫出来的幽梦,带着寒露往太学府赶去。
太学府位于皇城东南,与皇子们尚学的国子监崇明殿相邻,始建于齐朝初代帝王宣宗年间,是名副其实的东都至高学府。
梅自寒与几位作为副考官的翰林院学士巧遇,站在太学府偏门外畅谈公事,闲聊起早上第一场玄学殿试中考生的表现。
他只是不经意地侧目,便看到一袭熟悉的身影掠过,视线瞬间凝滞――
那女子并未留意到他,信步走到宫道旁一辆马车下,扬着她青春明媚的笑靥,对车里说了什么,只见车帘掀开,一个年轻男子从车内探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