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四十万大军,围困楚地数日,楚地不曾开城门迎战。
昨日朝廷退兵三十里之外,今日楚地终于开城门出兵。
双方终于如夏侯烈的愿望交战……结果却全然出乎预料。朝廷的兵马一开始是节节败退。
尽管夏侯烈一再提高赏金,然而却无济于事。
萧煜宗率领的楚军,虽说人数少,却是一个个看起来骁勇无比。
特别是跟在他近旁的那几十个精兵,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手里的兵器也是稀奇,他们除了能用长枪,长戟之外,身上还藏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奇怪兵器。
夏侯烈也算大夏一员猛将,然而他瞧见萧煜宗亲率楚军,冲锋陷阵,往来杀敌之时……他还是胆怯了。
他更看见萧煜宗这边有那几十个厉害之人,叫朝廷的兵马连他们的身都近不了,便死于他们那神奇的兵器之下……
夏侯烈心里的旗帜便已经倒了……
“朝廷这次必败了……”他心里暗自说着。
连首将都觉得必败,这仗怎么都不可能打赢。
加之江都郡忽然起兵合围。
朝廷的兵马又阵前倒戈……
夏侯烈若非逃的快,必要被斩首在战场之上了。
他的坐骑是良驹,乃是大宛宝马。
据说这马能一日千里,他刚开始跑的时候,身边还有两千亲卫。
跑着跑着,他回头一看,人已经少了一半。
“不要停!不要回头!跟我北上回京!”夏侯烈朝身后喊道。
楚地的兵马却是紧追不舍。
夏侯烈越过江水,并将大桥捣毁之时,他大致数了一下。跟着他逃回北地的兵马,竟然只剩下五百人了……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夏侯烈数了几遍,瞪着眼不敢置信。
“我带了四十万人马!”
夏侯烈喃喃说道,“怎么也不可能一场战役下来,就给我剩了五百人啊?”
“我自幼读兵书,听过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少……但这样的战役,还、还未曾见过!”
隔着江,远远看见楚地的兵马又要追上来。夏侯烈终于从混沌不信中回过神来,“走!”
他带着仅剩的五百兵马,逃命回了京都。
未到京都之时,他身边的亲兵都在劝他。
“夏侯爷,别回去了。”亲兵低声劝道,“四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五百人……回去怎么交差?”
“不回去?”夏侯烈惨笑一声,“不回去怎么办?是死了,还是逃了?若是死了,我日后又是谁?又如何活在这世上?”
亲兵一噎。
“若是逃了……岂能不牵连家族?我一个人跑得了,整个夏侯家跑得了吗?我是有妻室的人,就算我爹,我哥哥他们没了我,也能保全自己,我的妻……她怎么办?”夏侯烈苦笑,“我回去,就算只剩一个死,起码不亏欠她。”
亲兵怔怔看着他,小声嘀咕道,“可卑职听说,您与纪家四小姐……”
夏侯烈转过脸来,冷冷看他一眼。
亲兵立即咽下话音。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担当。是我的错,我就去背负,不管她对我怎样,我对她总该尽一个做夫君的责任。”夏侯烈摇摇头,“不必劝了,圣上若要杀,我受死就是。”
亲兵看着他默默不语。
次日夏侯烈进京之时,却发现身边的亲兵竟又少了一半。
有一半的人,不愿与他一同回京,面对圣上的雷霆之怒。
亦或者,他们也觉得圣上这次伐楚,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落得如此惨败的结果。
夏侯烈离京之时,是器宇轩昂,威武雄壮的离开的。
如今回来,却是凄凉萧索,灰头土脸。
他们走的时候,百官相送,百姓围观。
如今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只恨不得把脑袋扎到衣服领子底下。
百姓们瞧见这打了败仗回来的一行人马,奚落之声四起。
夏侯烈牵着马,分外难堪,他的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到了宣德门前,等着圣上召见,他已经是面如死灰,一脸土色了。
他生生在宫门外等了两三个时辰,才被圣上召进宫中,得见圣面。
萧珩如今哪有那么忙,不过是故意晾着他罢了。
夏侯烈进到金殿之中,萧珩立时一声冷笑,“呵,夏侯大将军好威风呀。”
夏侯烈闻言,立时撩袍跪地。
他一路从楚地讨回来,中间风餐露宿,入得京都之后,也是直接在宫门外候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根本没时间去换洗。
他这么一撩袍,竟是一层尘土被激了起来。
“还真是狼狈呢!”萧珩瞥了他一眼,“朕的四十万大军呢?”
夏侯烈跪伏在地,声音闷的发紧,“回禀圣上……楚王势如破竹,加之江都郡府兵忽然起兵,两路合围,朝廷兵马不敌……”
他话还没说完,萧珩就勃然大怒,他抓起御案上的玉镇纸,猛地向夏侯烈砸了过来。
夏侯烈本能的想躲,但念及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强忍住本能,竟硬生生跪在那里,只听“砰”的一声。
玉镇纸砸在他脑门儿上,又噗通掉在了地上。
夏侯烈当即晃了几晃,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只想往地上栽。
他觉得脑门儿上一阵的瘙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额角蜿蜒流下来。
他抬手一抹……手掌上一片猩红。
一旁的太监们暗暗吸气。
萧珩却是一声接一声的冷笑,“你怎么不战死楚地?四十万大军,你带了多少人回来?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夏侯烈抹了下额上的血,一言不发,垂头跪着。
“呵,来人呀,把夏侯烈给朕拖出去斩了!”萧珩豁然起身,厉声吩咐。
夏侯烈扯了扯嘴角……他的亲卫昨夜里劝他的时候,他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如今一切并不出乎意料。
原来将死之时,也没那么可怕,奔波一路,他疲惫至极的心里,此时竟只觉的尘埃落定,一切嘈杂的声音都静了。
“拖出去斩了!”萧珩又呵斥一声。
此时,天空中却猛地一声惊雷。
这雷声甚大,且压得很低。好似就在人的脑门儿上炸开。
“啊――”金殿里的太监们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金殿屋檐角上蹲着的一只神兽,竟然被雷击中,“轰”的一声,瓦片被炸的四散横飞。
萧珩心里一抖,竟不由自主退一步。
他的脚跌绊在御座的脚踏上,噗嗵一声,他竟跌坐在脚踏之上。
金殿里的太监,吓得大惊失色……却无人感上前扶他。
萧珩按着脚踏,自己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他不由变了脸色……因为他想起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