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反应极快的躲闪一旁,棍子敲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在太和殿前安静的氛围之下,显得尤为刺耳。
周遭洒扫的宫人,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竟无一人侧目观看。
严绯瑶心下一禀,立时连退数步。
那几个面相凶神恶煞般的大内侍卫,竟也没有再逼近过来,只是冷脸道,“小姐还是该在哪里,就往哪去的好。”
严绯瑶眯眼轻咬下唇,心下琢磨着……夏侯家势力颇大,太后的手未必没有伸到前朝。
她在这里掀不出多大动静,几个大内侍卫足矣叫她在圣上到来之前,发不出声音来。
倘若她真是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
她是要为楚王爷证明清白,却不是要冲动的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打搅几位侍卫大哥。”严绯瑶没有吓得调头就跑,反而认认真真的福身行礼,姿势一丝不乱,“多谢提醒。”
她从容镇定的模样倒是叫几个大内侍卫看的一愣,不由竟脸色讪讪。
严绯瑶回到寿昌宫时,其他秀女房中,才刚刚传来嘻嘻索索的起床声。
她回到猗兰馆,却恰与纪玉婵走了个对面。
纪玉婵寒着脸,下巴抬的老高,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严绯瑶脚步略顿,颔首道了句,“纪小姐早。”
纪玉婵冷哼一声,“明日就是初选了,你准备好了么?”
严绯瑶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她肩膀上伤的最重,至今仍旧是一片青紫,抹药时触碰上去,还是一阵阵的隐隐作痛。
纪玉婵冷笑着迈步越过她去。
严绯瑶兀自站了片刻,却忽而高兴起来。
她快步回到自己房中,早上铩羽而归的失落之气,也是一扫而空。
青黛急急忙忙从外头回来,瞧见她不由一愣,“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婢子晨起不见小姐,都快吓死了……”
“明日初选。”严绯瑶说话间,眸中似有光亮,神采奕奕。
青黛不解皱眉,“初选……”
见严绯瑶指着自己的肩头,青黛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霎时苍白起来,“小姐的伤!初选头一关,就是叫宫里的姑姑、嬷嬷查验体表可有残缺不全……”
青黛话没说完,猛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婢子不是说小姐不全……”
严绯瑶不由噗嗤笑了出来,“瞧你紧张的,我是说,这初选来的正是时候!”
青黛疑惑不解,连连追问。
严绯瑶却是卖了个关子,“明早起来,你就知道了。”
青黛以为自家小姐有什么“神功”,能叫她身上的伤痕,一夜之间全都消了。
虽说楚王爷送来的药是极好的,但要见效,总还是需要时间。
但若说她家小姐用什么金针之法,能有奇迹……青黛却是一点儿也不怀疑的!毕竟当初,她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她家小姐硬是把她给拉了回来!
青黛满心盼望,次日一早,刚起身就去小姐床边查看。
若非小姐还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子,她真想掀开被子,一睹为快。
“小姐!小姐该起来,平日里您是起得最早的。”青黛在她耳边唤道,“今早您可落后了,婢子听到别屋里的小姐都开始梳妆打扮了。”
青黛一连唤了急声,严绯瑶却躺在被窝里无动于衷。
青黛不由有些着急,“小姐,您平日里没有这么贪睡的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见严绯瑶全然不理,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晃她。
这么晃着,青黛的手不由触到严绯瑶的脸,“呀!”她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青黛彻底慌了神。
若说身上有淤青伤痕,还可说是马场上的意外,或许不至于真的落选……可在初选这一天生病,不但生病,还发了高热,那就实在是天命了!
是老天不让她被选上,天不开出路啊!
这样的秀女会直接被打发成宫女,而且生了病的宫女,哪有贵人主子会留着的?多半是要到浣衣局,绣衣局这样的地方……
青黛一下子就慌了神,“小姐等着,婢子这就去请大夫来!”
她吸了口气,起身就要走。
冷不丁的被子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青黛吓了一跳,低头看着那只手,又抬眼向床上看去。
只见脸色红热的严绯瑶,眼睛里却如铺满了碎钻,碎芒莹莹,“不必请大夫,把匣子里剩下的东西给方连姑姑送过去。”
“求她不要声张小姐生病的事吗?”青黛皱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严绯瑶抿唇一笑,“对,求她不要声张。”
“那婢子回来再服侍小姐起身。”青黛忧心忡忡,即便方连不声张,只怕小姐这样的体温,一到初选的地方,也会被验身的嬷嬷发现呀……
严绯瑶却摇了摇头,轻笑道,“求她不要声张我生病,但准许我不去采选。”
青黛正欲点头,却猛地一惊,愕然瞪眼看着自家小姐,“您……您说什么?”
严绯瑶眯了眯眼,“你快去,方连必然亲自过来问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青黛迟疑不定,见小姐态度坚决,她也只好拿上匣子里所剩下的所有珍宝,悄悄的去了方连姑姑的房间。
这些珠宝明明是严家夫妇竭力凑出,为叫小姐谋个好出路,上下打点用的。
小姐可好,连初选都还没去,却把匣子里的东西都撒了出去……
楚王爷若是知道她为他的事,如此不惜成本,不计回报,会不会对她家小姐更真诚一点呢?
青黛轻叹一声,加快了步伐。
严绯瑶猜的不错,方连收了青黛的东西,却听闻严绯瑶不是叫她帮着遮拦生病之事,混入初选。
而是叫她直接免去她去初选的资格,不由当即就来到严绯瑶的房中。
“严小姐不是身怀医术吗?怎么竟是……医者不自医吗?”方连快步到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
看似亲昵,但细看方连的眼神,就不难发现,试探之意居多。
她分明是借着两人亲昵握手的机会,来摸一摸严绯瑶的体温究竟如何。
“呵,竟真是发了高热吗?”方连缩回手来。
“还请姑姑代为隐瞒,只说我是因为身上的伤,所以才不愿去。”严绯瑶靠着枕囊,斜倚在床头。
方连姑姑皱着眉,惋惜长叹,“你可知道,即便这么说,你秀女的身份也是保不住了。只怕今日一过,就会被打发到洗衣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