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安的人马,死的死,逃的逃,还有那受了伤的,躺在地上唉哼不绝。
原本是他耀武扬威,要折磨纪元敬,好逼问出密信之秘密的地方。
可这会儿整个山谷里都充斥着他的兵马唉哼惨叫之声。
纪元敬仍旧被绑在刑架上,他瞪大了眼睛往前看,指望看见个眼熟的人,能赶紧把他解救下来。
他身上挨那一鞭子要不了命,但这么绑着他也是浑身剧痛,而且他得想办法把夏侯安拿走的信拿回来呀!
“哟,这是谁呀?这不是咱们堂堂的纪小侯爷吗?小侯爷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纪元敬耳边终于传来熟悉的嗓音,他瞪眼看去,顿时哭笑不得。
“沈影,沈然,赶紧、赶紧给我解开!”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解救他的竟是楚王的兵马。
纪元敬终于得了自由,揉着肩膀,龇牙咧嘴。
“不是说王爷被困楚地了吗?怎么你们……”
“嘁,”沈然轻嗤一声,“亏得纪小侯爷在京都也是鼎鼎有名的武将之后,您连什么是真消息,什么是虚虚实实的战术都不懂吗?”
沈影抬手捶了下弟弟的肩,“怎么跟小侯爷说话呢?”
“失礼失礼……”沈然敷衍了事的行了个礼,脸上一点儿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坏了!信!”纪元敬顾不得再活动手脚,他一瘸一拐的往夏侯安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会儿哪儿还有夏侯安的影子呀。
“他叫什么夏侯安?我看叫夏侯跑跑还差不多!打仗他不行,逃跑他倒是在行!他部下的大将,一个个也都跟着他学成了怂货!遇见战役不说打,先想着怎么跑!”纪元敬火气上头,指着夏侯安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他掐腰骂人的样子,着实叫沈氏兄弟俩开了眼界了。
“没想到纪府的人,骂人这么厉害。”沈影说。
沈然连连点头,“惹不起惹不起……”
“你们兄弟俩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冷嘲热讽!他拿走了王妃写给王爷的密信!不知王妃在那信上做了什么手脚,他打开信之后,只有一张白纸!他这才绑了我要逼问!”纪元敬跳脚有怼两兄弟。
沈影沈然对视一眼,顿觉大事不好,“白纸……密信?做这样的手脚,信的内容必然机要!”
“现在才知道?”纪元敬冷嘲。
兄弟两个也不理他,翻身上马,打马向夏侯安离开的方向追去。
“诶……我去哪儿?王爷在哪里?”纪元敬追问。
回应他的是一阵的马蹄声。
他被沈影沈然的部下带去了淮安城外头,在临时的营帐里见到了萧煜宗。
“不是叫你护送王妃去临江镇,你怎么又来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萧煜宗上下看着纪元敬。
纪元敬虽然已经换过衣服,但整个人还是灰头土脸的,而且夏侯安那一鞭子下手极重,鞭梢扫过他的脸,他耳畔脸颊上还带着血。
“破了相可就娶不到媳妇了。”萧煜宗看了看他的伤。
纪元敬上下看着萧煜宗,明明他才是在前线一连作战好几日的人,听闻他上阵之时,身先士卒,勇猛无比。
但萧煜宗身上却不见一丝狼狈,仍旧是蒹葭玉树之姿。
“听闻王爷战败被困,又是因为圣上的表文,那表文根本就不是实情……”纪元敬提起来就气愤。
想起夏侯安在江边与他说的那一番话,他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现在就打回京都去,去当面问问皇帝,为什么要欺骗他?
不,他要问问那天晚上,萧珩留他在殿前,与他一壶酒,一轮月,彻夜长谈,说他后悔了,说他不想与叔叔兵刃相见……难道都是骗他的吗?他口中就没有一句实话吗?
他听了楚王爷对他的照顾,尚且动容,难道圣上的心是铁打的吗?
“战场上,虚虚实实,哪能句句都当真?”萧煜宗轻嗤一声,目光定定落在纪元敬的脸上,“她……还好吧?没有被这消息吓到吧?”
纪元敬闻声看他一眼,面有愧色,“王妃……挺冷静的,与王爷分开的这几日,她似乎变得坚强了,也沉稳了……”
萧煜宗却是皱起了眉头,“男人若是做的好,女人就该受呵护,就不用变得坚强……”
纪元敬闻言一怔,咧嘴苦笑,“大战期间……”
萧煜宗轻咳一声,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纪元敬立即低头,小声道,“王妃给王爷写的信……被夏侯安夺走了。”
萧煜宗立时抬眼,目光灼灼看着他,“信上写什么?”
“王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信笺拿出来,只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看不见,夏侯安恼羞成怒……把信带走了。”纪元敬讪讪说道,“至于信的内容,我问了王妃,王妃却不肯说……”
他飞快的瞟了眼萧煜宗。
却见萧煜宗凝视着远处,神情悠悠,“我梦到她了……梦到她有危险……”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爷放心,王妃很安全,她平平安安的!”纪元敬立即说道,“而且梦都是相反的……”
萧煜宗转过脸来看着他,“我话还没说完。我梦见她虽遭遇危险,却变得坚强果断,而且功夫突飞猛进,远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女山匪所能及……”
纪元敬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恰此时沈影沈然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回禀王爷,没有追到夏侯安。”
“他真不愧是夏侯跑跑,也太擅长逃跑了!”纪元敬吐槽。
萧煜宗皱了皱眉,“不必追了,明日全面进攻,必要拿下淮安城!”
夏侯安被追的,几乎跑断了气。
他身后跟着的大将们,也尽都被他甩丢了。
天将明的时候,夏侯安看见淮安城外头还有萧煜宗的人马在搜索,他身边的副将扮作樵夫,竟然都被认出来,抓了去。
夏侯安不敢往北……那他只能往南去了。
往南?他站在江边,眺望着大江对岸的临江镇。
写他胸前这封密信的人,就在大江对岸……夏侯安咧嘴笑了笑。
今日恰有运送物资的船,从临江镇渡到这岸。
夏侯安趁着往下卸东西的时候,混到了船队里头,卸完了东西,人员登船,船还要开走。
夏侯安动作十分敏捷的进来船舱的最底层……他出行坐船,从来都是在视线最开阔,地方最宽敞的地方住的。
船舱的最底层,真是他这辈子头一回来……他也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船舱底下既难闻,又窄小,空气不流通。
他捂着嘴,想干呕。
忽然有人抬手落在他肩头,“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