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众女子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站起来。
“是上一组的吧?”太监上前,低声问道。
严绯瑶却摇了摇头,“我看挨着那药丸晾的程度,应该是这组的。”
她脸色严肃,不苟言笑,一时叫人看不出这匣子究竟是写的好,还是出了什么纰漏,便不敢承认。
“对笔迹,也能看出来的,用不了多少时间。”太监躬身说。
严绯瑶点点头,“那就去对。”
“是奴婢写的。”一个女孩子终于怯生生站了起来。
严绯瑶抬眸看她,“你能告诉我你在匣子上写了什么吗?”
严绯瑶扬了扬药匣子。
女子的脸都涨红了,“有娘娘叫誊抄上去的主要用药,主治症状,经手人的名,出药时辰,还有……”
屋子里一时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她们都晓得,除却娘娘要求的那些,已经不需要写别的东西了,她却说还有?
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女孩子眼看要哭了,“还有一句鼓励病人的话……娘娘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乱写了,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她趴伏在地,哭声悲切。
一旁的女孩子表情各异,但没人上去扶她,都在观望着严绯瑶的态度。
严绯瑶笑了笑,“擅作主张是不好,但你的想法却不错。青黛,把人扶起来。”
皇后娘娘话音落地,女孩子又哭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她怔怔抬头,“娘娘?”正瞧见青黛过来搀扶她。
“不敢劳烦青黛姑姑!”
姑娘麻溜从地上爬了起来,青黛是谁呀,是皇后娘娘身边第一大宫女,岂能劳烦她来搀扶?
姑娘吸了吸鼻子,“娘娘不罚奴婢吗?”
“自然还是要罚的!”严绯瑶淡淡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擅作主张之前,先把这想法告诉本宫,那便要赏,赏银三十两。”
女子们齐齐吸了口气。
她们不是没见过钱,以前在教坊司和青楼那地方的时候,多少钱都见过。
但教坊司管得严,青楼的老鸨更是恨不得从她们身上扒下一层皮来换钱……
她们自个儿能藏私多少钱呢?能留下的不过是恩客私下里赏的。
如今这么一个小点子,就能换三十两白银,是一个京都一个小工两年的工钱了!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
“可惜了的……”一旁的女子冲那女孩儿叹息道。
“如今却要罚你……”严绯瑶话音顿了顿,“罚你把今日的所有匣子上都添上一句鼓励的话吧,重复不重复的,都无妨,看你自己。”
女孩子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娘娘……当真?”
青黛呵斥她,“放肆,娘娘还会同你玩笑吗?”
女孩子兴奋的欢呼,“多谢娘娘!叩谢娘娘!”
“字写得很好。”严绯瑶又多说了一句。
女孩子的心花怒放,都写在脸上。
虽错过了赏银,但娘娘的赏识似乎比赏银还叫她觉得开心。
“你们做工吧。”严绯瑶离开时又看了眼墙上的字,一百三十四。
女孩子们立时紧张起来,“加把劲儿呀,可不能输给第二组!”
严绯瑶回去她开启手环,认真的将药丸分门别类的装入药匣子里。
手环热乎乎的,这热度似乎能传递到药丸子上,明明是昨日就已经做好的药丸,却忽然温乎乎,湿润润如同刚做出来的。
上好的药材,上佳的蜂蜜,精致的匣子,又是宫中出品,皇后亲自监制……
这药只怕卖出天价,也是有理有据的。
但偏偏这药规定了不许坐地起价,凡事能拿到这药源的药铺医馆,都受到朝廷的严格监管。
这药按规定,利润不大,而且如今不知道什么情况……宫里出来的药匣子是越来越精致,越来越难以仿制了。
别处有药铺……不受朝廷严格监管的那种,他们根本没有货源从宫里拿药,却伪造了和宫里一样的药匣子,偷偷的卖。
自然是不敢叫朝廷知道的,也有那不识货的人,买了他们的药。
他们用的药材不是好的,蜂蜜就更不用说,蜂蜜多贵呀……他们都是拿别的东西混的。
倒是有利可图,可那药效跟真的岂能相比?
如今药匣子愈发精致用心,他们就仿不来了!
“这药是神药、是仙丹!我家阿娘用了药便大好,又叫她身边的婢女给她念了药匣子上的话,心情也大好!遂命我特来感谢贵药铺!”一个年轻的公子站在京都一家药铺外头。
他躬身感谢不说,还叫家仆在外头放了好几只爆竹,噼噼啪啪的响声,又不是过年,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这是好事儿呀,药铺的掌柜和东家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平日里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如今这好事儿也吸引来了这么多人,可不是叫他们药铺声名远播了吗?
“公子说什么话?”东家还有点而奇怪。
年轻郎君却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只木匣子,“就是这个。”
木匣子还带着醇厚的药香,搀着蜜的甜香味儿。
药匣子正面绘有草药, 背面写着一行行漂亮的小楷。
东家眯了眼睛细看,果不其然,除了主要用药,应症,还有一行态度分外积极的鼓励,祝福之言。
“阿娘叫我送感谢的匾额来,我瞧那药匣子上写了经手药剂使的名,遂这里还有一封感激的信,不知东家能不能……替我送给写下这言语之人。”年轻的公子言辞恳切,诚意满满。
东家看见感激的匾额“妙手回春”高兴的满脸生光,但是看着信,他就犯了难。
“公子知道,这药乃是宫里出来的,药剂使都是宫里的人……说白了,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信能不能送到,某人还真没把握。”
“心诚则灵,仰赖您了!”
“客气客气……”东家皱着眉,为难又慎重的接过信来。
他只能把信转交给下次来送药的宫中杂役,这封信究竟到哪儿被截住,那就看缘分了。
宫里的药,每隔三五日,多不过七八日,就会出来一批。
这信也几经辗转,到了严绯瑶的手里。
她只看信封上写着,“给心慈留祝福的善人”,她便没打开那信封,只是嘴角一直噙着笑。
连与她喝茶的萧煜宗都惊讶,“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圣上慢用,我去去就回!”她咧嘴一笑,绷不住,竟把萧煜宗一个人扔在了寿昌宫里,径直往御药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