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弘睿的话叫严绯瑶异常窘迫,且惶恐不安。
她往四下看了一眼,幸得看守之人都退得远,他们应该没听见吧?
倘若她能开口说话,她必要呵斥二哥,还要骂他胡说八道!
“这是真的吗?”严弘睿狂喜问道,“这定是真的!我告诉你怎么解了哑穴,我告诉你鲜族的手法,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他欢喜的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
严绯瑶向后退了两三步,看着他的神色却渐渐转冷。
“你生气了?”严弘睿总算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儿,“是我说错话了吗?瑶瑶,你不要生气……”
严绯瑶却是扭头就跑。
她忽然想起来了。
当初这样的话,苏姨娘也说过。
甚至她爹也这么说,她爹甚至在她的新婚夜里,潜入楚王府要偷窥……
因为她背上有一副藏宝图吗?所以她的亲人都不能开诚布公的对待她?
所以即便她以为是真正关切她的亲人,其实也带着条件吗?
如果她照他们说的做,他们才会对她说实话……否则,就欺骗她,隐瞒她!
这样的感情,是真的吗?难道不是利益交换吗?
严绯瑶越跑越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逃离什么。
她路过萧煜宗身边的时候,甚至没看见他。
萧煜宗却是看到她,也看清了她脸上凄惶无助的表情。
他立时伸手拉住她,猛地一拽,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严绯瑶埋头在他肩膀上,急促的呼吸,无法说话。
“你说,不管他说什么不着四六的话,你都不会相信。”萧煜宗沉声提醒,“你写字的纸还在桌上放着没扔,要不要回去看看?”
严绯瑶紧绷的身体,终于在他怀里一点点放松。
她长吁了口气,缓缓摇头。
她原先最防备的人,如今却是她最愿意相信的人。
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欺骗她,对她最真挚最好的人,却会对她隐瞒真相。
想来还真是讽刺。
严绯瑶干干的笑了笑,却没笑出声音。
她趴在萧煜宗的肩头上,忽而张开嘴,两排整齐的白牙,一口咬了下去。
“嘶……”萧煜宗吸气。
人在疼痛的情况下,本能的反应是缩紧肌肉,保护自己。
可他只有一瞬的愣怔,紧接着就是立即放松自己的肩膀,生怕硌了她的牙似得,叫她实打实咬下去。
他若绷紧了,她这一口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现在他却是有点儿疼。
她松口,仰脸朝他憨笑。
萧煜宗立即去解衣袋,解开领口,“必定要红肿了,你说,怎么赔偿吧?”
严绯瑶嘻嘻一笑,刚刚的沉郁之气,却是全然不见了。
她拉过他的手,“随你。”
萧煜宗抬手默默她的头,“咬一口就能开心?”
严绯瑶点点头。
“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就释然了?”他挑眉问她。
严绯瑶又笑着点头。
萧煜宗长叹一声,指着自己的肩头,“那你再多咬几口?”
严绯瑶一愣,没忍住笑,笑着笑着,眼眶却又猛地一酸。
她立即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她埋首在他肩窝处,藏匿起她脸上的不好意思,与那一点点的酸涩矫情。
她情绪平静之后,独自一个先回到房间,萧煜宗去前院处理楚地的事务。
安静的房间里,她的思绪却是四通八达起来。
鲜族的点穴手法、她失声不能说话、背后隐而未现的地图、她不知道的缘由记忆……
是不是只要她破了“处子之身”,这一切的谜题就都可以解开了?
她不用再去问爹爹,也不用去问苏姨娘,更不用去问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犹如疯癫的二哥了。
严绯瑶想到这儿心头猛地一热,两只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
以前她不愿意,乃是根本不相信萧煜宗。
她以为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治病,为了她的医术……日久见人心,如今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芥蒂的相信他,相信他即便病好了也不会将她弃之不顾。
不会像她曾经的父母那样,生下她,却抛弃她。
那她与萧煜宗,行夫妻之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呀?
严绯瑶想通之后,直拍自己的脑门儿,暗道自己傻……答案不是现成的,就在她自己的手里。
她却还要去别人口中寻找答案,找来的未必真实,还要受人嘲弄,真是傻!真傻!
她心头如同揣着炭盆,热乎乎的,既窘又期待,又紧张……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用惯的两个丫鬟都撇在京都,没有带来。
门外的丫鬟,她与她们又没有默契。
她只好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笨拙的为自己描眉扫粉,梳通满头青丝,等他回来。
萧煜宗刚回来楚地,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安排。
严绯瑶从下午一直等到了黄昏,却只等来了叫她一个人用饭的消息。
严绯瑶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更不晓得要如何主动?
她匆匆用过饭食,在萧煜宗的书架子上翻找,看能不能找到这一类的“启蒙书籍”?
但她翻遍了书架,也只看到讲历史,讲人文,讲典故的书,另外就是诗词歌赋,兵法水利农业的书也有一些。
单看书名都够叫人打瞌睡了,至于内容嘛……她连翻都懒得翻。
没有教材叫她现学现卖,她只好闭门造车。把自己的衣服脱去大半,只留单薄的里衣,点着灯,半拢着薄被,躺在床上等萧煜宗回来。
等着等着,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明日再议。”萧煜宗说着推开门进屋。
灯烛已经燃了大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孩子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萧煜宗阔步到里间,只见女孩子的藕臂,半露在被子外头。
她今日睡觉,衣服脱的有些多。
两人在灾区一路常同枕而眠,虽然常常她睡得早,他回的晚。
但她也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动邪念。
今日到了他的地方,舒适的屋子,宽大柔软的床榻被褥,满室的馨香之气,本来就是容易叫人意乱情迷的环境……
她还这么不设防的只穿了那么少?
“瑶瑶?”萧煜宗上前,拉过被子,将她的细软的手臂放进被子里。
他皱了皱眉,虽然他身体很诚实的想留下……但想起她以往每次的反应,他心底发寒。
“我是个男人,不可能每次都把自己控制的很好,今晚,你自己睡,我去别的房间……”萧煜宗喃喃说道,不知是说给睡着的女孩子听,还是说给自己。
“这里是楚地,是楚王府,不会有人半夜放火,你可以安枕无忧……不用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