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跟大公子关系最好,最厌恶二公子。今日竟打了大公子,还与二公子一起跪着请罪。”
“三小姐长大了!”
严景川在屋子里养伤,大夫给他敷了最好的金创药,他还是浑身疼的厉害。
听说这药还是小妹送来的,他若不是疼的太狠,真想把这药都给清下来!谁用得着她假仁假义,假好心!
他屋子里静,耳朵又长,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屋子外头小厮的窃窃议论。
越听,越窝火!
他挨了打,没人同情理解也就罢了,他也不需要同情!
可凭什么让严弘睿和严绯瑶打了他,还被人夸赞?夸她成熟?夸她有长女风范?夸她能镇得住大局,临危不乱?
呸!踩着他的尊严往上爬,难怪雪薇私下里总是偷偷的对他哭,他们都太阴险了!
……
严绯瑶没有功夫去分析一个失恋男人的痛苦郁闷,更无法体会大哥那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挫败感。
因为许嬷嬷听闻了她在前院儿的“壮举”之后,对她要求越发严格。
走路的步子要迈多大,双臂摆动的幅度,蹲身行礼的角度……一丝一毫都不能错,必须要恪守规矩,还要做的优美雅致,才算过了她那关。
许嬷嬷不呵斥,不谩骂,她那严厉清冷的目光这么一扫,就叫人沉下心,不敢敷衍怠慢了。
所以纵然她要求过分严苛,严绯瑶也没有抱怨半句,练的浑身酸痛,嬷嬷不说休息,她也绝不停下。
许嬷嬷看她态度认真,总算点了点头,嘴边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今儿就到这儿。”
严绯瑶暗暗长吁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多谢嬷嬷教导。”
“你可恨我?讨厌我?”许嬷嬷忽然问。
严绯瑶一愣,坚定摇头,声音诚挚,“嬷嬷受命而来,敷衍也是教,费心费力也是教,都是完成使命。小女对嬷嬷感激不尽。”
许嬷嬷严厉的神色舒缓了一些,“能吃苦的人,才能成大器,严小姐值得老奴费心费力。”
老嬷嬷说完,竟忽然朝严绯瑶认真福身行礼。
她郑重其事的神情,把严绯瑶惊得一愣。
这许嬷嬷是不是误会她什么了?她学的认真,可不是想进宫露脸儿,不是想一飞冲天呐……
严绯瑶才坐下休息,元初就从外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叫许嬷嬷看见你这样子,又该嫌弃你了。”严绯瑶笑说。
“婢子又不进宫,只想一辈子呆在伯府里,不犯错就成了,”元初嘻嘻一笑,“哦,对了是大公子请小姐过去。”
严绯瑶微微一怔,“大哥?”
“大公子说,他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总算体会到了小姐的良苦用心。今日是他冲动了,若不是小姐和二公子既是把他拉回来,他就酿成大错,无法回头了。”元初一口气说完,小脸儿激动的笑起来,“小姐的好心,总算被理解了。”
严绯瑶却是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惊喜。
“大公子请小姐过去吃饭,他亲自摆了一桌酒席,算是赔罪宴。”元初说完,就期待的看着她。
严绯瑶并没有起身,反而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
“小姐不去吗?”元初惊讶,“您还在生大公子的气?”
“没有,原本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不是为了他,只是不想整个伯府被他的冲动连累。”严绯瑶摇头,“他想明白了,好好养伤,日后别记仇就行了,赔罪倒是不用。”
“可这不是缓和关系的机会吗?他既有这个心,小姐又何必拒绝呢?就当兄妹之间平心静气的坐下一起吃个饭,也没有什么不可呀?”元初劝道。
严绯瑶却起身到床上躺了,“我累了,明日还要学规矩呢。”
元初叹了口气,又在屋子里磨蹭了好久,才转身出去回绝。
严绯瑶是真累,规矩仪态,看起来漂亮,学起来却不简单,许嬷嬷叫她蹲身行礼,一蹲就是一两刻钟。她若不是学过合气道,有些功夫底子,只怕这会儿已经瘫了。
她摸了摸手环,有些想念前世的日子,恍恍惚惚的似乎在梦里又回到了现代……
“小姐!”元初一声惊呼。
严绯瑶猛地睁眼,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绯色的帘帐,昏黄的灯烛……
她无奈的咧嘴笑笑,手机电脑高科技,也只能在梦里看看了。
“夫人派了丫鬟过来,说希望小姐能去。”元初小声说。
“去哪儿?”
“去小花厅里,大公子设宴那儿……”元初不敢抬头,怕小姐会生气。
以往小姐脾气急躁的时候,她倒没有现在这么害怕小姐。
如今冷静沉稳的小姐,却叫她心生敬畏。
“那更衣吧。”严绯瑶顺从的点点头,脱下躺皱了的衣裳。
元初一时没反应过来,错愕看她,“小姐不是不愿意去吗?”
“我只是说,他赔罪没有必要。但他既然已经惊动了阿娘,让阿娘也关注着这事儿,那就不一样了,”严绯瑶语气里没有一丝不情愿,“阿娘希望我们兄妹和睦融洽,我为何要让阿娘不痛快呢?”
元初听的一愣愣的,不就是吃顿饭的事儿,为何从小姐嘴里说出来,就觉得似乎有很多道理?
她慌忙上前为严绯瑶绾发,更衣。
严绯瑶到了小花厅才知道,大哥不止请了她自己,二哥严弘睿也被请了过来。
两人已经摆上了凉菜,倒上了酒。
严绯瑶冲两人福身,还没蹲下去,就被大哥拦住,“你别这么多礼,今日是我糊涂,不怪你们生气……你别记恨大哥就成了!”
严绯瑶笑着摇头,“大哥刚受了苦,别记恨我们才是。”
“坐,坐!”严景川指着一旁的位子,“我浑身疼的厉害,越疼,心里也越清楚,咱们才是一家人,旁的,那都是外人!”
严绯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嘿嘿一笑,“犯不着为外人,伤了自己!”
这话听着怪怪的,严绯瑶歪了歪头,认真的思索这话背后的含义。
她还没想明白,严景川就端了杯酒到她面前,“我敬小妹,小妹真是长大了,好像昨日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现在就能替爹娘做主,掌管家里的大小事务了!不错,不错。”
这话听来,还是奇怪。
严绯瑶笑着摇头,“哥哥夸我,我哪儿能掌管家,今日也是逼到这份儿上,阿娘气晕了,爹爹也站不稳,做儿女的不站出来,还能怎么办呢?”
“是是……都怨我,我先干为敬!”他仰头把酒灌进口。
严绯瑶眼皮直跳,“大哥还带着伤,别喝那么多了。”
她心下不安,有意无意的把酒滴落在了手环上,手环迟钝毫无反应,既没有震颤也不发热。
那是她多疑了?大哥没有不安好心,当真是赔罪的?听他的话音,分明是含着怨气的……
“小妹不能……原谅大哥?”严景川盯着她迟迟没有放到嘴边的酒,脸色有些难看。
严绯瑶笑了笑,仰头把酒喝了。
酒香肆意,甚至都盖过了饭菜的香气,酒中有没有异味,她也分辨不出。手环都没有反应,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大哥见她喝了酒,这才哈哈一笑,“咱们山里的儿女就是爽快,京城到处讲规矩,太憋屈!还是以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痛快!”
严景川说着,把酒盅换成了酒碗,豪爽的说兄妹三人今日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他身上还带着鞭伤,小花厅里有股金创药的味道,严绯瑶不敢让他多喝,倒是被他劝了几碗酒。
她酒量不错,前世毕业酒会上,全班都喝躺了,只有她一个人还站的笔直。
今日酒过三巡,她却开始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