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看的愣怔,神色茫然。
只见一抬抬的箱笼,流水一般抬进了严家的院子。
走在前头那衣着体面的男子,还不停的朝严家人作揖道谢。
严绯瑶却是认得这人,男子乃是夏侯家的管家呀,他这般客气的送礼前来……是什么意思?
“感谢严小姐,感谢您!”管家躬身行礼,脸上笑眯眯的,“我家小公子说,他吃完了您给开的药,如今已经全好了,从里到外的全好了。”
严绯瑶怔了片刻,心下了然。
小公子是得知自己回来了,所以特地赶在第一时间送礼道谢的吧?
“小公子说,他这会儿还在学堂,晚些时候要亲自登门道谢,还要称您一声阿姐!”管家恭敬说道,“这都是我家小公子为阿姐备上的礼物。”
严绯瑶心头一暖,正待婉拒。
外头那吹吹打打的声音又响起来,管家笑眯眯的躬身告退。
果然,不到晌午,夏侯腾阳就亲自来了。
他这么又是送礼又是拜阿姐的,整个京城都惊动了!
坊间都炸了锅,纷纷议论说,那个曾经只会惹祸,闹笑话的严家三娘如今可是翻身了!
先是在广安侯府出尽了风头,如今连夏侯家都如此看重她!
都说她是炙手可热的金勃勃,只要交好她,那将来一定是前程似锦。
顺带的连与严家关系闹的很僵的诚毅伯傅家,又被人提出来说,“原先就是傅家压着人家的运道了!”
“傅家还看不起人家山匪出身呢!如今再看,怎么着?人家步步高升,诚毅伯府呢?嘁……”
提及傅家那语气,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只把诚毅伯夫妇气得吐血……恼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傅文贤更是一肚子的窝囊气,到手的肥鸭,就这么飞了!叫他娶了个严雪薇回来,整日被母亲数落。
严雪薇以往的温柔贤淑也都不见了,如今只剩下抱怨,天天哭丧着脸,朝他倒苦水,说他母亲如何如何刁难她,如何苛待她……
傅文贤听得多了,越发不耐烦,以前看她好的地方,如今都成了缺点。
他不但抬了她的陪嫁丫鬟香梅做姨娘,还拿着她的嫁妆,从外头买回来两房扬州瘦马……
香梅倒是没什么心计,以严雪薇的手段绝对能压制。
但那两房扬州瘦马就不一样了,人家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妩媚妖娆。
傅文贤从她这儿拿钱时,说的好听,乃是买来孝敬吏部尚书,为他的仕途谋路呢……结果呢?他整日缠绵在那两房瘦马的屋子里,夜夜笙歌,醉倒温柔乡,仅有的一点儿志气,也消磨没了!
严雪薇心里恨极!却又不知该恨谁……她甚至恨上了她从严家带来的嫁妆!
倘若她没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傅文贤也就没有钱能买什么扬州瘦马了……
她此时已经后悔至极,无比怀念她还在严家做女儿时的日子。无忧无虑,有人疼有人爱……
但再怎么后悔,都回不去了。她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她给严景川偷偷写了好几封信了……却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
严景川难道已经把她忘了么?不会的,他一定不会!
“大少爷,这信……”小厮把一封信送到严景川面前。
他眼皮垂着眼皮,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楚王爷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已经嫁作人妇了,再与我来往,对她没好处。”
小厮弓着身子,把信封又收了回来。
他知道,大少爷这是铁了心不会看了。
“之前的信,都放着么?”严景川忽然问道。
小厮猛地抬起头,“是,都放着,要拿来吗?”
严景川点点头,“都拿来。”
小厮赶紧去书架子最顶上,把所有的书信都奉上前来,大少爷这是……又改主意了?
也是,毕竟是他珍藏在心里许多年的感情了,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小厮捧着盒子上前。
严景川接过一沓子未开封的信,一把投进了火盆里,倒上灯油,点上火。
腾的一下子,火苗蹿得老高!
差点燎了小厮的眉毛,吓得他倒退数步。
“大少爷,这儿有一封信!”另一小厮,又举着一封信快步而来。
严景川接过信就往火盆里投。
吓得小厮哇哇大叫,“那是楚王爷送来的!楚王爷!”
严景川也立时大惊,速度快得惊人,又把信从火盆里抢了回来,惊魂未定的扑打着信封。
“还好,还好……”小厮险些要魂飞魄散。
“蠢货!楚王爷的信怎么不早说!”严景川气得怒骂。
小厮拍着心口,喘息不已,“是楚王爷托您转交给三小姐的信!”
严景川微微一愣,给严绯瑶的信?
他低头细看那信封,被熏黑的信笺上,“严三娘亲启”几个字写的十分娟秀。
这分明是女孩子的笔迹,楚王爷的字迹怎么可能如此娇柔婉约?
既是女孩子写的,严景川也没什么兴致细看,转身递给那机灵的小厮,“悄悄给三小姐送过去,不必多说。”
小厮忙领命要去。
严景川却又交代道,“以后,凡是她写来的信,不必给我,直接烧掉。叫人知道她与我来往……会害了她。”
他说完挥挥手,长叹一声,面色却十分坚毅,不容置疑。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彼此心领神会――大少爷这回是彻底死心了。
严绯瑶接到这没有署名的信时,也愣怔不解。
打开信笺,就连里头都没有署名。
但一看信的内容,她立时就乐了!
“青黛,快来看!你家小姐来信了!”严绯瑶欢喜的小声招呼青黛。
青黛呆了呆,“您不就是我家小姐么?”
严绯瑶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嘻嘻的扬了扬手里的信笺。
青黛忙不迭的来看,主仆俩边看边抹泪。
夏侯文婧来信说,他们离开京都之后,吃了一阵子的苦。因为她没有经验,所带出去的银票,竟然有夏侯府的印记。无法拿去官府通兑。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就一面赶路,一面由韦亦鸣卖艺来维持生计。
她自打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从来没有为生计操过心……韦亦鸣很疼她,不想让她受苦。
她亦心疼韦亦鸣,不想叫他那么辛苦卖力。
两人经历了患难与共,反而在艰辛的环境里更加了解彼此,也更加了解自己。
夏侯文婧说发现了自己性格里坚韧的一面,她更喜欢欣赏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