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明白他的苦心
“我也到年龄了,再晚的话,对后代不好了。”姜毓仁开玩笑地说。
韩冬跟着笑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咱们男人也不能等太久的,年纪大了,基因就不好了。”
姜毓仁点头笑了。
韩冬敛住笑,摇晃着手中的小碗,似是在斟酌一样,说道:“毓仁,你这个结婚的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姜毓仁望着韩冬,没回答,听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老爷子为了你的事东奔西跑的,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这其中的缘故,你知道吗?”韩冬慢悠悠地品茶,说道。
“愿闻其详!”姜毓仁道。
事实上,常书记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姜毓仁意外的,而且,姜毓仁一直都想知道常书记这么做的原因。韩冬主动提起来,倒是个好机会。
韩冬将碗里的茶喝光,把茶碗递给姜毓仁。
“是聂瑾求老爷子帮你的!”韩冬说着,那双小眼睛透过镜片观察着姜毓仁。
姜毓仁本来是在给韩冬的茶碗里添茶,却为这个意外的答案而震惊,下意识地抬头盯着韩冬。
的确,他是震惊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是聂瑾!
姜毓仁的表情把心里的想法毫无遮拦地传达到了韩冬的脑子里,韩冬这才意识到姜毓仁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理解了他为什么会选择顾小楠结婚了。
“毓仁,你跟老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子对你的恩,你不该忘记。即使你和聂瑾不能成夫妻,可是你好歹也是老爷子栽培出来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这样,这点,我想,你也清楚。老爷子对你,恩也罢威也罢,总归都是对你的照顾。你和聂瑾的事,老爷子对你有意见有看法,也很正常,这一点,你理解吧?”韩冬道。
姜毓仁点头。
“你去北京这件事,老爷子为你想了那么多办法,也得罪了不少人,说到底也是没把你当外人对待,说到底,你也是老爷子身边出去的,都是自己人。你们之间有个意见什么的,算是内部矛盾吧?”韩冬道。
“老韩,我知道老爷子对我恩重如山,所以,我一直都想当面跟他解释一些事,并感谢他――”姜毓仁道。
韩冬止住他的话,说:“你的想法,老爷子知道。他不见你,也是有他的理由。只是,毓仁,话说到这个份上,咱们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你呢,马上要升官去北京了,这是喜事,至于你结婚的事呢,当然不用说也是喜事。可你想过没有,你升职之前可是甩了老爷子一个大巴掌的,老爷子不计较,是他疼你。你不能做的无情无义吧?”
姜毓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了,韩冬就把他说成是无情无义?
他淡淡笑了下,道:“老韩,无情无义,这个,毓仁实在是――”
韩冬笑了,道:“我说重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姜毓仁摆摆手。
韩冬点上一支烟,道:“老爷子对咱们这些做下属的是个什么样,咱们都心知肚明,即便是做不到为他老人家分忧,力所能及的事也还是该做的,哪怕,哪怕是小小的牺牲一下,你也可以承受,是不是,毓仁?”
说着,瞥了姜毓仁一眼,姜毓仁讶然地望着他。
韩冬虽是奉命前来,却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就希望姜毓仁可以自己领悟出来。可今天的姜毓仁,不知怎么回事,丝毫没了平时的敏锐。这不是逼着他韩冬明说吗?
说就说吧,反正他就是个传话的。
“你和顾小楠暂时先不要结婚,等过上一两年,怎么样?”韩冬道。
姜毓仁愣住了,却还是在极力消化着自己的意外情绪。
“这又是为什么?”姜毓仁道。
“聂瑾和你的事,聂瑾和老爷子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上面不少人都知道。你甩了聂瑾之后老爷子还为你的事忙活,等你事成了,就立刻和顾小楠结婚,甩开老爷子。你想想看,外人怎么看待你,看待老爷子?你这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吗?”韩冬说完,停顿了,吸着烟。
“毓仁,做人还得知恩图报才行,叛徒到了哪里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当然,我这话不是说你。我只是想说,老爷子的脸面,咱们都得维护,你说是不是?”韩冬望着姜毓仁说,“只不过是让你晚上一两年结婚,又不是说阻止你,婚姻自由,谁能拦得了你?可是,咱们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对不对?”
姜毓仁盯着水壶上越来越浓密的蒸汽,不说话。
“这话,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要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老爷子还是很相信你的,他相信你不会让他失望!”韩冬总结性的说。
姜毓仁也不倒茶,只是静静地坐着,坐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看窗外。
“一年,还是两年?”姜毓仁问。
韩冬一边倒着茶,一边说:“你觉得有多少时间才能让周围的人不去想起这件事?”
姜毓仁无奈地笑了下,道:“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当然。只要你别和顾小楠同时出现,时间一长,人们自然就会淡忘了。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少谈资。”韩冬将茶碗递给姜毓仁。
姜毓仁望向窗外,右手托着下巴。
“好了,话呢,我说到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那,我就先走了,还有点急事。”韩冬看了下腕间的手表,说。
姜毓仁没有起身,看着韩冬拿起衣帽架上的大衣,跟姜毓仁道别,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真是可笑,不愿听他的解释,不愿见他,却要跳出来干涉他的婚姻?姜毓仁越想越觉得生气,韩冬走了没多久,他也离开了。
车子停在聂瑾家门外,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抬头看看二楼。车子已经熄火,他坐在里面。心烦意乱地想要找一根烟抽,却怎么都找不见,这才想起来顾小楠早就下了禁烟令,他的周围是没有烟的。
真是岂有此理!
他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想着韩冬今天说的那些话。
是聂瑾跑去找常书记帮他忙的,聂瑾――
昨晚见到聂瑾的时候,她身边有个男的,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难道说那个男人是聂瑾的男朋友?可是,聂瑾为什么又没有说呢?
他欠聂瑾一个人情,有朝一日他会想办法还给她,可是,常书记这样的欺凌――
姜毓仁的车子驶离聂瑾家的小区,在二楼窗口就可以看到他的车,可是聂瑾不知道他来过。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对?
一方面,他有对顾小楠的承诺,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和顾小楠拖了这么久,是时候结婚了,去了北京,天大地大的,谁会在意他们两个的过去?另一方面,韩冬那近乎劝告的话语历历在耳,他不能不想。韩冬说的对,他们都是跟随了常书记多年的人,不能忘了常书记的好,可是韩冬不会说,常书记一旦记恨了谁,肯定会想办法打压,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常书记想,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利害关系,姜毓仁当然是清清楚楚。
车子在外面绕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回家,家里打电话过去,他也没接。
最后,他把车子开到爷爷家门外的路边,停了好久。
家里面,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一家、顾小楠,后来姜心雅也去了,眼看着要开饭,不见姜毓仁回来。
他坐在车里打开手机,翻着里面的照片。
虽是他的私人手机,里面却只有一张顾小楠的照片,而且只是个侧脸,睡觉时偷|拍的侧脸。他也担心万一手机出了问题拿去修理的时候,泄露个人隐私。这个时代,虽然大家几乎没有什么个人隐私,可他依旧想尽力来捍卫自己那么一点点权利。
照片里的人,睡的香甜,丝毫不会知道有人偷|拍,更加不知道,自己的照片陪着他度过了多少孤单压抑的时刻。
回去怎么说?怎么跟她说?
常书记干涉了他太多,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
该怎么做?
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一个办法。
内心里,他并不怕常书记将来害他,只要他足够小心,他还是有自信不被别人抓到把柄的。然而,常书记对他也有栽培的恩德,纵使他姜毓仁是千里马,也需要有伯乐给他机会,某种程度上来说,常书记就是他的伯乐,更是将他引向政坛的老师,即便他们之间有过许多说不清的恩恩怨怨,可是,他姜毓仁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可以不和聂瑾结婚,可是,他不能不报答常书记对他的赏识。韩冬说的对,不管他姜毓仁走到哪里,坐到什么位置上,他的身上都印着常继山的记号,别人都会把他看作是常继山的门徒。除非,除非有朝一日他可以把这个身份去掉,而去掉这个身份的唯一办法,就是有另一个人将他收入门下,一个比常继山更加位高权重的人。
凡事有利就有弊,在政坛上更是如此。越是向上走,荣誉和危险越是重。跟对人了,这辈子就平步青云,跟错了人,那将是万劫不复。看着平静的水面,水底的暗涌越是急悬。
这条路,总归不会是平坦的,越往上越是如此,在钢丝上跳芭蕾舞,既要技巧又要勇气。
如果这次不答应常书记,那他姜毓仁就将披上“叛徒”的外衣。叛徒,永远都没有好下场,这绝不是句玩笑话。
在车里不知坐了多久,手机一次次响起,他却没有接听。
等他进屋时,家里已经开始午饭了。
顾小楠见他回来了,忙起身去给他挂衣服,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外套,低声问:“你去哪里了,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没事,出去办了点事。”他低声答道。
顾小楠离他很近,当然就闻到了他身上那根本不会消失的烟味。
在她疑惑的时候,他已经走向了餐厅。
她知道,他已经许久不碰烟了,即便是碰,也是偶尔。可今天,他身上的味道,根本就不是偶尔的问题。
难道说,出了什么麻烦事?
顾小楠的心里不安,却还是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走到餐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哥,你们要结婚了?”姜心芳问道。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姜毓仁,他却看了身边的顾小楠一眼,淡淡笑了下,说:“还没定!”这么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顾小楠那颗幸福满满的小心脏停止了跳动,就那么一下、两下,然后恢复了正常。
“没定?”姜启岩诧异地问,视线扫过大哥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