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簪微微颦眉,不悦地看了玛娜一眼:“管管你这张嘴,说点好听的,别没事咒人。”
玛娜被训斥了,却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凑近九簪:“我说公主,您是不是看上穷酸秀才了,平日里可没有见你为谁这么操心过呢,每日里那穷酸秀才一来,你能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呆好久。”
九簪瞬间一僵,涨红了脸狠狠地白了玛娜一眼:“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屋子外头太冷,我在屋子里做针线,何况还有念儿跟着先生在念书。”
玛娜笑得更诡异了:“那是呀,每次我进去送水的时候,可是都看见你们三像一家人呢,咱们苗人可没有汉人从一而终的习惯,公主您这也一个人这么多年了,给念儿找个爹也不错……”
“行了,不要再说了!”九簪冷下脸打断了她的话:“柳先生这样的读书人,性子也是迂腐,最不喜欢这种瓜田李下的传言,不要让人家笑话咱们苗人轻浮。”
说罢,她就匆匆进屋而去。
玛娜被甩了冷脸,摸摸自己的鼻子忍不住嘀咕:“公主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慌里慌张的吗,要是真没什么,她慌张什么?”
“如果公主有个好归宿,咱们也才能放心回圣女。”猛犸低沉粗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玛娜看了一眼提着大刀进来的猛犸,轻叹了一声:“我看圣女的意思,若是公主再没有个看上的男人,回苗疆之后,圣女就要安排公主相亲了,你也知道最近七十二峒的某些人越来越嚣张,不就是仗着公主一个人势单力薄么,九翠圣女此生无子,公主若是只有念儿一个小王子……”
“只念儿一个小王子,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只怕七十二峒有些人会生事儿。”猛犸接过了话头,眉头紧皱。
他们苗人没有汉人这么讲究,一定要什么门当户对,但是土司府只有圣女和公主两个人撑着,还是给了有心人觊觎之机。
公主如果有一个男人,哪怕是入赘的,也能堵了不少人的嘴。
“这柳秀才虽然是个穷酸,但是我看着他是个老实人,不会乱打主意,如果弄回去给公主做个填房,公主能制得住他,也还行。”玛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起了让秀才入赘的主意。
她并不只是九簪的侍女,也还是公主的谋臣,或者说助手,她本身也是七十二峒的峒主之一。
苗女一向大胆奔放,猛犸听着这主意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想了想,也点头:“念儿王子也很喜欢柳先生的样子,这件事确实可以考虑。”
“咱们再观察看看,我也打听打听公主的意思。”玛娜将柿子饼都收好,同时忍不住摇头:“也不知道公主在汉人的皇宫里吃了多少苦头,当年那个男人让她多难过,现在的她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哪里像咱们苗疆的公主。”
“哼,再让我见到那个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猛犸眼睛里露出狠色,挥舞了下自己手里的大刀。
房间里的九簪哪里想到自己的属性帮自己把未来都想好了,只是有些心烦意乱地坐在桌子边,看着油纸里的腊肉和柿子饼发呆。
心思却忽然飘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不知那人现在如何了?
原本定了要成亲的日子,如今已经过了罢?
想必此刻他也已经是佳人在怀了吧,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来寻过她。
九簪垂下眸子,低低地笑,讥讽又自嘲。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又怎能怪人不解她心中的风月?
“娘,娘,我和先生回来了。”孩童稚嫩活泼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九簪听着念儿的声音,原本怅然忧伤的心便瞬间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如雏鸟一般高兴地扑进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小少年,忽然就释然了――不管如何,他给了她一个孩子,没有再来为难她。
也没有再来与她抢念儿,在这一点上,她要感谢他。
听着另外一道脚步声,九簪拍了拍念儿的小脑瓜上,含笑上前招呼:“柳先生,今日又多麻烦你照顾念儿了,天冷了,您回去前把这些衣服和被褥带上吧。”
说着她顺手将秀才肩上的兜搭接了过来。
柳秀才也不客气地进门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了下那些已经打包好的东西,也不拒绝地笑笑:“不麻烦,稚子聪睿,可教、可教。”
说着,他似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只巴掌大荷包搁在桌子上:“这个,给夫人。”
“这是什么?”九簪有些好奇,她可没有见过柳秀才送人什么东西,他太穷了。
柳秀才清秀的面容上浮出一点红晕,轻咳了一声:“那个……夫人总是照顾在下,在下也没有什么好送的,所以无事时做了一点东西送您。”
九簪笑了笑,一边打开一边道:“先生客气了。”
她一看荷包里的东西就愣住了,那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漂亮鹅卵石,鹅卵石上雕着一个少女背着竹篓在竹林里回眸一笑,灿若夏日明光。
她的心忽然就被狠狠地一击――那上面的少女分明就是十多年前的自己。
这是一个雕刻着她小像的石头。
柳先生那么一个重视名声的人为什么……
念儿在一边也笑眯眯地晃荡着小脚丫:“师父的手艺可好了,念儿也有一个呢。”
说着,他也掏出来一个石头,上面果然雕刻着一个小小少年在读书。
九簪看着念儿手里的石头,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多想了。
她看向柳秀才含笑道:“多谢先生了,先生真是好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