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拥着锦被没说话,华霖便又转过头来看她,轻轻道:“你也莫要编谎话来骗二哥,我刚刚都问过紫菱了,这几****既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也未曾遇到过令你谈之色变的人。”
华槿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二哥,不明白他嘴里所说的,令她谈之色变的人,到底指谁。
不过二哥的意思已经却很明确了,今日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不会信的。
可她又怎么能跟二哥说,自己是因为想到了前世的事才如此的呢,非把二哥给吓坏了不可。
她斟酌了许久,才轻声问:“外祖母六十大寿那日二哥可去过戏园子?”
正说着她的事儿,怎么又扯到外祖母寿辰上了……何况都过去好久了,他几乎都忘记自己那日都去过哪里了。
只是跟一堆贵家夫人小姐一起听戏这种事,他大抵是不会做的,便摇了摇头:“未曾。”
华槿看着他说:“那****倒是去那里陪外祖母听了一会儿戏。我还记得其中演了一段《牡丹亭》里的惊梦,或许可以用来解释我今日的反常。”
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扯上戏本子了……华霖就更加糊涂了,盯着她就说:“我平常确实不爱听戏,但清远道人的戏本子我还是看过的……我瞧你是不想说,才拿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来蒙骗二哥吧?”
华霖实在是被她气到了,伸手就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什么游园惊梦,都是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事儿,你可别想就这么把二哥给打发了。”
“二哥,我没跟你开玩笑。”华槿瞅着他,说得无比认真。
华霖愣了愣,就听见她轻轻地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祖母和父亲都过世了,大哥和你被流放边关,而我身染重病,也没几日活头了。”
如今她也只能借着做梦这的法子来和二哥说了……重生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不会信,严重点的,还会以为她魔怔了。
华霖潜意识觉得做梦这种事不可信,就与华槿说:“可这毕竟是梦……祖母不是常常与我们说。梦都是反的吗?最近我瞧你也抄了不少经书,怎么还信这些……”
“不是的,二哥,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华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梦里父亲也入了狱,大姐夫也伤了腿……”
这回华霖沉默了,过了好半响才问:“所以你觉得这个梦是上天给你的示警?而你却没能把握机会,阻止父亲入狱,大姐夫受伤,所以才伤心难过到病倒?”
好像也可以这么解释……华槿点了点头:“特别是看到了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的大姐姐,我就更加自己是那么地无能,明明早就知道大姐夫会受伤……”
“这不一样。”华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道:“也不是你的错。且不说这只是个梦,你不知道它到底是真是假。就算它是真的,你真的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但你只是个姑娘家,根本没有干预朝堂的本事去阻止这一切。”
华槿面上露出几分迷茫,华霖看着她说:“二皇子遇刺这种大事,幕后之人必定早就谋划周全,就算父亲知道了,也未必能阻止得了,更何况是你一个小姑娘呢?”
是这样吗?不是因为她太无能吗?
华霖瞧她一脸茫然,就问她:“你知道大姐夫可能会受伤后。可有隐晦地提醒过大姐?”
华槿点了点头,上次大姐姐带着津哥儿过来,她就和大姐姐说过了……不但如此,她还冒险去和梁姐夫说。劝他不要在瑞亲王府当差。
“那便可以了。”华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所以你也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伤心难过。”
华槿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诧异:“为何要听天命,难道不是事在人为吗?”
华霖张了张嘴,肚子里有一堆话不知该如何跟她说,她先入为主地觉得自己没用。此刻就算他怎么劝,恐怕也是没用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叹了口气说:“槿儿,并非每个洞察先机的人,都能像他所期望的一样,扭转乾坤,平步青云的。要真是如此,那些算命先生,岂不是早就当上皇帝了。又何必为了生计在街头摆摊呢?”
“有些事是可以阻止,但有些事,是任你拼尽浑身解数,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也阻止不了的。”
华槿不明白,但知道这件事不全是她的错,她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华霖伸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极其认真地说:“槿儿,没必要为了这些可能发生的事伤心难过。就像人总归是要死的,难道因为这个,我们就不好好活着了吗?该来的总会来,你只要尽了你能尽的力,那便可以了。”
华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她的话当真,还这么费尽心思地安慰她……只知道,她平安顺遂比什么都重要。
他坐起来,扶华槿躺下,替她将锦被盖好,这才下了床。
华槿睁着眼看着他许久,许是要及冠了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沉稳了不少,也没往日的吊儿郎当了,与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眼睛看,把她每个眼神都尽收眼底,然后用最能让她接受的话来反驳她、开解她。
二哥向来都是最懂她的人……她又想起前世因为靳东棹与二哥离了心的事来。
那会儿二哥撞破了她和靳东棹私相授受的事,坚决反对她与靳东棹来往,还在祖母跟前说她绣艺不好,一点儿也不像到了要议亲年龄的姑娘,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愣是说得祖母将她拘在闺房里,做了几个月的绣活儿,搞得她连打听靳东棹消息的功夫都没有。
而等祖母把她从闺房放出来的时候,靳东棹已经和华杋认识了……华杋向来是心细之人,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跟她关系愈发不好了,也不知怎么两人闹矛盾的事就传到了枚姐儿耳朵里,被她说到了祖母和父亲面前,才会弄巧成拙,让华杋嫁了过去。
她那时候就恨死二哥了,总觉得是二哥毁了她的大好姻缘……如今想想当初也真是可笑。二哥明明是为了她好,却反倒被她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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