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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格伦拦着没让你们进现场?”
“是的。【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南没说那家伙当时还直冲东和西里尔冷笑,如果西里尔什么时候受冷落,估计这家伙就得借这事儿踩人一脚。
“呵呵。”安格斯嘴角向上拉了下,眼睛里没任何笑意;他侧身看向惶惶然坐在一边的帝福尼,说道,“城主阁下,你感觉好些了吗。”
“……安格斯先生,你愿意去我的别墅吗?那儿有温泉和我最引以为傲的花房。”帝福尼恳切地说道。
安格斯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能否让拉格伦管家来一下?”
“啊?”帝福尼疑惑,“让他来做什么?”
安格斯微微一笑,提起拉格伦的名字时刻意使用了让人肉麻的语气,“拉格伦管家很优秀,让人安心。城主阁下,若你对死神有可能出现在府中不满,不若将搜查的事儿交给他,我想拉格伦管家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拉格伦被召过来时,帝福尼的脸色很难看。
“你去通知埃德加·皮科尔和杰夫·桑德利……让他们赶紧调动人手包围整座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并准备好抓捕队。”帝福尼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齿发出的音节,市警司也就算了,天知道他多么不喜欢戒卫队那些自以为是的混蛋;而拉格伦这个家伙居然敢“勾引”“他的”安格斯,这更让城主大人不愉快。
“我的主人,您为什么这么说?让那些家伙包围府邸?我的天!”拉格伦管家震惊了,连忙进行劝阻,“您一定是被谁欺骗了,我的主人!您是在担心晚上的事吗?请相信我,事儿没到那么夸张的程度,我们能够控制住局面……啊!我明白了,是谁在对您夸大事情的严重性?那一定是在进行可恨的阴谋,想要欺骗您的信任……”他目光不善地扫过帝福尼身边的西里尔,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中肯地说,拉格伦对帝福尼是挺忠心的,但论及察言观色,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就差得多了——西里尔压根不必进行辩白,只是苍白着脸微微发抖,就让帝福尼越加厌恶起拉格伦来。
“不关西里尔的事!”帝福尼怒道,“我让你去做你就马上去,在这儿废话什么?!”
拉格伦委委屈屈地去了,托莱兄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眼中全是同情——越是无能之辈就越是擅长迁怒,日后只要帝福尼想起被不中意的下属“践踏”过自家威信的屈辱,拉格伦的日子就绝对不会好过。
“现在,我们去现场。”安格斯站起身,系起大氅领口处的带子。
“嗯……安格斯先生,你……”南忍不住抽着眼角说道,“……这么干,只是为了去现场不受阻扰?”
安格斯用格洛丽亚经常“享受”到的漠然目光看了一眼南。
“……”南开始反省自己多嘴。
帝福尼十分不愿意跟安格斯分开,但他更没有勇气去有尸体的现场;万般无奈下,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会场——让他一个人呆在偏厅,他也怕得不行。
由西里尔带路,几人再次到达小花园。留在这里看守的护院们没人有资格拦住帝福尼的情人,他们顺畅地进入了小楼。
西里尔十分害怕,踏入小花园内后他就开始瑟瑟发抖,又自觉不能不在场;恐惧之下,不自觉地抓住南的衣角,缩在南身后。
被一个大男人紧紧粘在屁股后面,南的感受老怪异了……偏偏对方似乎是鼓起了绝大的勇气才敢跟过来的,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让对方稍微保持下距离。
安格斯上前推门时眼角余光瞄到南一脸无奈地回头看身后、欲言又止地想甩开西里尔又不敢,不得不束手束脚地放慢脚步;他侧过头去沉默了两秒,才神色自若地将半开的木门彻底推开。
“啊!”西里尔发出急促的惊叫声,抓住南衣角的手变成了紧紧抱住南的胳膊。
比起小楼中的惨况,南更被西里尔的举止吓得不轻;除了自家兄长,他真没跟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过,头皮都快炸了。
东同情地看了一眼弟弟,没有搭救的意思,跟着安格斯走进门内。
“嗯……西里尔先生,我应该进去了……你要留在这儿吗?”全身鸡皮疙瘩再次此起彼伏的南硬着头皮说道。
西里尔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南,手足无措地低着头,“对不起,托莱先生,我、我也进去。”
“好的、那就请小心一些。”南安抚了一句,迫不及待地大步进门。
这栋小楼地基略高,一楼有三层台阶,南一步迈过三层阶梯进门,迎面就看到刺目的鲜红,其后才是刺鼻的血腥味、和人体内脏暴露在空气中的淡淡腥臭气。
这确实是死神的手笔,看过他之前现场的人都会当即确认。与粗暴的分|尸案不同,死神总是像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那样不厌其烦地对尸体进行加工——室内是古典风格的暖色调祈祷室,橡木地板、素净的墙壁、拼贴彩色窗花、垂地的缎制窗帘,唯一的“摆设”是正对大门方向的等身比例天父塑像;父神双手在胸前交握,微微低着头,半开的眼帘注视着祂于地面匍匐的子民——血液的主人就趴在天父脚边,五体投地,似乎在临死前也没有落下对父神的祈祷;只不过,与普通的祈祷不同的是,这个“人”被分成了三份,一份是剥下来的人皮、一份是取出来的内脏;三份都仔细地摆出了匍匐的姿态,血糊糊的肠子摆出来的人形尤为渗人。
“……亵渎,这是亵渎!”南脸色发青地低声呢喃,从外面看不出这栋小楼是祈祷室,不然的话,他不会到现在才开始愤怒;对父神受到亵渎的怒火超过了对尸体的恶心感,南现在恨不得立即审判那不敬神明的混蛋——
东站在墙边闭着眼睛低声祈祷,倒不是他多么虔诚,而是眼前这一幕太富有刺激性了,他不敢多看。
地板上到处是血液、以及大量的血脚印、血手印;安格斯小心地绕开这些痕迹,从窗帘上撕下来一块布料缠着手,蹲到血肉模糊的尸体边观察了下,得出结论,“脚印和手印是这家伙的。”
“嗯?”南从盛怒中回过神,蹲下测量了下血印的大小,再小心地绕到尸体旁边做下对比,面色微变,“这是……死神强迫这个倒霉蛋留下印子?”
安格斯看了他一眼,手指用力,把尸体的手掌提了起来。
南有些发臊,连忙仔细去看尸体的脚踝,果然,是切下来后又凑回去的。
安格斯把手掌放回去,退后几步,又绕着墙壁走了一圈,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一丝动容。
悄悄观察了安格斯这么久,即使南没有意识到,但他也确实能分辨出安格斯那张冰冷面孔下的细微表情了,连忙问道,“安格斯先生,你看出了什么吗?”
“……”安格斯说出了一个南没有听过的单词,“兽人族的图腾文字,象征意是‘亵渎’。”
“呃?”南站起身,也退到墙壁边缘,果然,那些诡异的血印与大滩大滩晕开的血液组合起来,确实很像兽人族的兽纹。
“……亵渎?”南忍不住语带刻薄,“亵渎神明的人是指死神自己吗?他还有自知之明!”
“你自认为的‘神’可不等于别人的信仰。”安格斯冷冰冰地说道,“还是说,你自认为你的信仰就应该被所有人认同、视为绝对正确存在?”
南顿时憋红了脸,他明白安格斯没说错,但他就是忍不住愤怒起来,理智上他明白他正控制不住地迁怒于安格斯——向天父祈祷的静室竟弄得如此污秽,而安格斯还一副推崇死神的口吻——这无疑是不可饶恕的,即使冠以信仰不同、观念不同、着眼点不同等等借口,世界观建立在对神的崇敬和感恩上的南都无法认同这一点;他感觉身体里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每一丝肌肉都被发自内心的愤怒所鼓动、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申斥之言从口中喷发、并不惜一切代价地让渎神者忏悔自己的罪孽——
“得到别人的善意就认为是神的恩赐,遭遇不幸,不反省自身的过失和愚昧,一股脑推到神的考验上……被这样的群体所信仰,所谓的父神,还真是值得同情。”安格斯根本不会顾虑南的心情,毫无顾忌地冷嘲热讽,“房间中摆上无生命的塑像就认为这是不可冒犯之地……真可笑,能轻易地被冒犯的存在,还能称得上是——神?”
极端无礼的话语,反倒是让南冷静了下来。他松开捏紧的拳头,深深地看了安格斯一眼,认真地说道,“安格斯先生,不论你是如何看待,我都认为……身而为人,总是应当对不了解、不可知之物抱持最起码的礼貌和敬畏。”
“那就将你所谓的敬畏,分出少许给你们所认为的异教邪神吧。”安格斯不无讽刺地说道。
“……我会努力那么做的。”南说道。
“多么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对他人信仰所应给以的尊重,建立在你那自认慷慨的施舍态度上?”安格斯冷笑。
南涨红了脸,“我并不是这么认为——谁的降生不是受到了父神的祝福?哪怕忘记了神的恩赐,至少,不应当忘记父神的仁慈。”
安格斯无声地笑了起来,“狂热的异教徒,在你们眼中,不信奉天父的人光是存在就已经是种罪过了。我是否该以黑魔法信徒的身份,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南也来气了,“世人知道天父包容万物,难免骄傲自矜。”
“你所说的——建立在神官们对你的教导上,神圣骑士。若按照教廷的教义,每个人出生就背负着罪孽,那么神官们也是罪人之一。你要如何自欺欺人,才能相信本就是‘罪人’的神官所说的话具有正确性?”
“这是谬论!”
“哦?你否认神官也是具有你们的神所认为的天生罪孽?你觉得神官群体与非信徒具有天然高下之分、就应当具有至高话语权、有权肆意评判他人善恶与否?”
“你……”
“先生们——可以先稍微停下来吗?”东高声叫道,嗓音都在发颤,“请看看这边吧,现在可真不是讨论信仰之争的时候。”
恼火的南和一脸戏谑的安格斯同时看过去,就见东正极力伸长手臂、提着西里尔的衣领子;至于西里尔则早就晕过去了,若非被东拎着,已经一头栽进了血泊里。
叫来护院送走西里尔,满腹怒气的南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安格斯——他这个决定下了没多久就被自己打破了,因为在安格斯翻过那面被剥下来的、血淋淋的人皮后,东发出了凄厉的、充满了恐惧的惨叫声……那居然是杰夫·桑德利!
摊开来的面皮与真人有颇大的差距,但托莱兄弟好歹也跟其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不会连邻居家的大哥都认不出来。
“我的父神、我的天!怎么会是他?!”东跟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压根不敢靠近,全身重量都靠到了墙壁上,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不对、这不对啊安格斯先生,你不是说‘死神’是个普通人吗?杰夫可是个正统的骑士啊!”
安格斯根本就懒得理他,检查了一下人皮表面上的伤痕后又去对比血淋淋的人体,将匍匐着的人体翻过来用裹着布料的手指划过其被破开的腹部上厚厚的脂肪层,啧啧连声,“骑士?挺着这样的肚子骑在马匹上还能弯腰吗?”
南怒视他,“能否请你对死者稍微尊重些呢,安格斯先生?”
安格斯扫他一眼,“哦?看你刚才的脸色……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愿意跟我交谈哪怕一个字了呢。”
“我……”南觉得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对方调侃似的语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我想,信奉不同神明的信徒用不着非要分个高下……”顿了顿,他挺憋火地闷着声音说道,“求同存异就好。”但是认输的话他又觉得不甘心,再次补充道,“当然,这建立在互相尊重他人信仰的前提下。”
言下之意,死神这种亵渎天父的恶劣手段他是绝对不原谅的。
安格斯颇觉好笑地摇摇头,也不是没给这小家伙吃过苦头,但这种执拗还真是……颇有些新鲜感。
安格斯没搭理他,南觉得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压根就没有争赢的满足感;走到一边去搜索杰夫·桑德利的衣物,翻看了一阵后,他察觉出不对来,“咦……东,来一下。”将东叫过来,南把桑德利的上衣抖开铺平,“这好像不是杰夫跟我们分开时穿的那一件,你还记得吗?”
算上女仆发现异样后的时间,杰夫与托莱兄弟言别后离开会场也不过是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东自然还记得杰夫的装束,“这是……立领衬衣?不对,我记得他那时候穿在马甲里的是翻领衬衣,颜色也不是这个。”
南继续把杰夫的其它衣物铺开,“褐色马甲、棕色外套、黑色领结都是他那个时候的穿着,只有里面的衬衣换了一件。等会儿……外套袖口上的纯金纽扣少了一个,线头还在。”
东翻了下满是血污的长裤口袋,“金币、金币卡、怀表都在。”
“纽扣掉在了别的地方?可是钉这种纽扣的线都是特制的线,没有那么容易断开。”南疑惑,不经意转头看了一眼安格斯,惊道,“你在干什么!”
安格斯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小刀,顺着杰夫·桑德利被破开的腹部向下划开、直到裆部,并从那血糊糊的人体中取出了某种东西来。
“看不出来?这是精|囊。”安格斯语气不紧不慢,手上还玩弄了一下那玩意;托莱兄弟看到杰夫两腿间被剖开的男性象征,顿时感觉下身隐隐作痛。
“安格斯!请不要这么做!”南觉得自己都快抓狂了,理智近乎断线。
安格斯用鄙夷的眼神斜视他,“这里面是空的,说明这个家伙在死前□□过。”
“诶?”南愣住了。
“尸体比活人诚实得多……或者你认为,这家伙的亲属容许他在经历过这种事儿后还能接受他被验尸官碰触?”安格斯随手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尸体内,丢掉裹手的布料,起身走过来,“能让一个身份不低、具有正统骑士武力的壮年男子松懈警惕……也就是在床上了。”
他的言辞间对于杰夫·桑德利满是嘲讽,但托莱兄弟一点儿为之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城主大人的府邸里、城主千金的生日晚宴上偷溜出来与某人偷情,杰夫·桑德利这家伙无论是在身为男人还是身为下属方面,都颇为站不住脚。
“他在离开之前是跟你们在一起?”安格斯问。
“嗯……是的,大约两小时前,一位女仆叫走了他。”南脸色难看地说道,并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呵呵……”安格斯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讥讽的冷笑,“一位穿着内院制服的女仆叫走外来的男性客人……你们当时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托莱兄弟无话可说。
“男人的风流总是能够被人原谅的,你们潜意识里并不认为杰夫·桑德利在城主的府邸里与某位内院女仆……或是女仆的主人有染值得大惊小怪,是吧?”安格斯语气相当刻薄。
“我们当时……以为是城主大人另外对桑德利有什么吩咐。”南涨红了脸说道。
“哦?那么……在之后知晓了帝福尼·林赛对待下属的狭隘心胸后,他们中有谁发现过之前的疏忽?”安格斯问道。
“……”南把头低下了。
安格斯袖手在房间里走了半圈,“这儿环境优雅静怡……偷情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场所。”他再次看向南,略带恶意地说道,“要去二楼搜寻一下杰夫·桑德利留下的‘浪漫’痕迹吗?在你们的父神头顶之上进行□□……对于你们这些信徒来说,想必别有刺激之感。”
南的脸色憋成了青黑色,咬紧牙关、绷紧面部肌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楼的二楼比一楼还要略狭小一些,依然是橡木的地板、素净的墙壁、垂地的窗帘。房间之中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狭小的单人床,其上被枕凌乱、白色的床单上有些可疑的残留液体;床下,托莱兄弟还搜出了外套上遗落的纯金纽克——以及装满了男士衣物的小手提箱、几瓶没开过的酒水、几包易于藏匿和存贮的坚果。
“看来还是个惯犯。”安格斯没进房间,站在门口那儿看着托莱兄弟搜出一件件证物,凉凉地说了一句。
把床下的杂物拖出来摆到地板上,托莱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无奈……手提箱里有杰夫·桑德利换下的被弄污的立领衬衣,这是不可质疑的铁证。在帝福尼虎视眈眈的眼皮子底下,杰夫·桑德利确实与城主府邸里的某人有染,这是不可辩解的事实。
“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忽视女性,即使你们与那名叫走杰夫·桑德利的女仆打过照面,但我确信你们除了她身上的女仆制服……根本记不起她本人的相貌特征,对吧?”安格斯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充满讽刺意味的话,“就像你们不觉得外来的男性与这里的女人不干不净是种错误,反倒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他的雄风象征一样……楼下那个倒霉蛋被送去见天父的时候,估计还沉醉在温柔乡里。”
托莱兄弟面现难堪,这种指责让同为男人的他们实在有些抬不起头来;南恼火于杰夫·桑德利的不自重,目光在那堆杂物上扫过后,他心头一动,“不对……跟桑德利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人不可能是‘死神’,现在桑德利被杀,那个人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