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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这副姿态让莫妮卡瞬间明白了许多事,若用同行做比较,那么安格斯就绝不是一个会向下属解释真意的指挥官。
莫妮卡知道这家伙在故弄玄虚争夺主动权,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大步走到对方身前坐下,“看来你的下属并不那么听话?”
“彼此吧。”安格斯依然笑容刺眼。
莫妮卡眼睛微眯:“之前是我轻视了你,黑魔法师。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可真没料到你会做到这一步。”
“我做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许多事情不是正要发生,就是已经发生……只需要稍稍地施加那么点儿助力,儿戏一般容易。”安格斯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你让你重点培养的军官远离野心滋生的土壤,而我只是让他们得到他们应有的机会。”
“哦,什么样的机会呢。”莫妮卡声音冷了下来。
“变质的机会。”安格斯即答。
莫妮卡沉默半响,突兀地笑了起来,“看得出你想要激怒我,安格斯·末日审判。这毫无意义,我想我们可以谈一些更有用的话题。”
安格斯似乎也没有感觉意外,夸张的笑容收了起来,回复冰冷的漠然,“如你所愿。”
“你究竟想要利用切斯特军得到什么。”莫妮卡直切主题。
“教区教父死了儿子一般的脸色、圣地消耗在战场上的大笔金钱、又或是异教神祗入侵教区……”安格斯没怎么考虑就说出口。
“这对你有什么意义?”莫妮卡打断他。
“他们头疼,对我来说就是快事。很难理解吗?”安格斯反问。
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气,“……那这又跟切斯特军有什么关系?!”
安格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她,“你和现在的切斯特,其本身对教廷就是碍眼的存在……不巧的是,在我的眼中亦相同。”
莫妮卡按捺着火气耐心地说道:“我不相信切斯特军在你看来就毫无价值。”有价值就能坐下来谈,能坐下来谈就有妥协转圜余地。
安格斯轻轻摇头,“你忘记了你自身的位置,莫妮卡·豪斯曼。你是个女人,忠诚于赛因王,并与父系家族几近反目。你无法被收买、劝诱、策反。即使你的下属们冒犯你的权威,你考虑的仍旧是如何让他们替你向你的王效忠。”
莫妮卡面色微变。
“你似乎重新取回了指挥权……外面包围了多少兵力?几架活动炮台指向这个房间?你看,到了受软禁的地步还能动员这种程度的力量为你所用,有你在的切斯特军,如何能让人安心呢?”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的存在让切斯特军必须走上绝路?”莫妮卡沉声道。
“这是无法得到结论的问题了,女士。没有你的切斯特军,连受人觊觎的价值都缺乏。这条前线是你们的死地,若能做出取舍……”
莫妮卡眯起眼睛:“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你似乎……乐于见到我背叛王。”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否忠诚,只在于背叛的筹码够不够重。你的话,就有少许问题。”安格斯慢悠悠地说道,“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相信你自己也有所自觉。但同时……你似乎又是个极度卑微的人,你并不在乎效忠的对象是否值得。”
“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一个大陆流亡的狂徒讨论国家忠诚问题。”莫妮卡不那么客气地说道。
安格斯微微偏头,似乎是犹豫了下:“我并不愿意做这种没有风度的事……约三十小时前王城通报了你的罪名,军事法庭对你的审判刚在十小时前结束。你的通缉令应该已经下发到猎人协会了,如果赛因王舍得塞钱,几天后你可以在各个城市的城门处见到你的头像。”
“开什么玩笑!”莫妮卡喝道。
“这不是开玩笑。你的罪名是战争罪……王室方面的说辞是:两年之前王国已有与扎卡赖亚斯和谈的意向,是你单方面拒绝了和平谈判。不仅诱骗王加大国家资金投入、扩大战争范围……对外还表现出一副国家英雄的姿态,欺世盗名。”安格斯露出他那招牌式的讽刺微笑,“我只是劝赛因王退一步、自战争泥潭脱身,他就想出了更绝的办法。狡兔死走狗烹,狡兔还没死呢,你这走狗就先下锅了。”
莫妮卡只是呼吸微微加重,守在门外的维克多中尉已经听不下去了,大步闯进来,激动地冲莫妮卡叫道:“少将!”
莫妮卡抬手冲维克多做了个噤声动作,双眼死死地盯着安格斯,“……我不会蠢到继续相信你这种人说出的话。”
“你误会了一点,莫妮卡·豪斯曼。你是否相信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以身殉国,追随着你的人们愿意跟着你往下跳吗?为了这样的赛因王?”
“别偷换概念,黑魔法师。我背叛王室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格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黑市叫价确实很高,莫妮卡。但你觉得那对我有意义吗?你出现在我的计划中只是恰逢其会,恕我冒昧地说一句,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莫妮卡脸色稍变,对方口中更不客气的话又出来了:“士兵们的自救联合已经初具规模,也有了脱离战场的能力。就算你现在马上死去,他们也不是没有了你就举步艰难的学步儿童。你是否将自己看得太过重要?”
“你……!!”莫妮卡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涨得通红;维克多可没有她的耐性,向安格斯的位置一个横向跨步,一剑劈了下去。
“铛!”地一声闷响,维克多劈下的长剑砍在无形精神场上,火花四射。安格斯的精神场直径仅有一米,也足够将维克多的力道反震回去。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安格斯自言自语了一句,手指在脸颊上轻敲,粗大的黑色藤蔓自他脚下伸出,旋转半周后抽向维克多。
第一下抽到维克多的腿上、让这个大战士身形微晃、倒退半步;但他很快就稳住下盘,长剑两次反劈,剑刃上闪过耀眼光芒,亡灵之触应声而断。
“住手,维克多!”莫妮卡没有第一时间叫停维克多,但在交上手后她便明白自家亲卫队长占不了多少便宜。
“以其冲动出手让我有了防备,倒不如直接用窗下架起的活动炮台直接轰击。”安格斯不阴不阳地接话。听命退下的维克多大怒,挥剑又劈了过来。
莫妮卡抬起召唤炮击的手放不下来了,活动炮台能够精准击中近距离目标,但维克多简直就是挡在安格斯前面的。
“看来你的下属不怎么听话啊。”安格斯又凉凉的补了一句。这家伙……心眼儿其实挺小地。
“咻——”地一声长啸突兀地在不远处的天空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冲天而起的绚丽光带;那道光带蹿升到数百米的高空,“砰!”地发出一声巨响炸开,一朵无比巨大的紫荆花近乎覆盖整片天空。
这样的夜里出现这么一朵大型烟花,半个城市里的人都看傻了眼;然而识货的人在看清那朵紫荆花后,脸色都绿了。
“紫荆军!”莫妮卡与安格斯同时惊呼出声,并快速地将视线转移向对方;看清对方目光中的惊诧后,两个人都愣了愣。
城中能与紫荆军有关联的也就是乔伊斯·夏洛蒂那位大少爷了。而能逼得让那位大少爷放出这么刺眼的求救信号——
莫妮卡瞬间就跳了起来,顾不上安格斯大步向外走。
安格斯稍稍坐正,莫妮卡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想得到。惊诧一闪即逝后,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个神圣骑士说过的话。
——如果尤纳尔的出手是第一个意外,那么接下来呢?
半小时前,东城区某处。
已归属自救联合的士兵在骨干军官们的指挥下潜入了东城区,因有宪兵队的同伴配合,这一路极为顺利。
赫尔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行动,握住指挥刀刀柄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
既然护教骑士团都能挑贵族捏,自救联合自然也是可以的——他们的逃亡需要大笔金钱支持,而那些稍有实权的贵族住所里,金币都是论箱算的。护教骑士团的人洗劫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拿下一半的人家,他们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意向,自然要抓紧时间。
赫尔特能感受到当他提出向城中贵族下手的建议后,哈伦中尉与唐纳修中校对他的态度更加亲近了一些——他现在的激动情绪一半是出于恐惧和负罪感,能一半则是出于兴奋。他的“投机”是正确的,向这些赛因贵族下手,一方面让少将对效忠于王死心,另一方面,也是彻底割裂了他与那些贵族们的关系。他不甘于自家在元老中成为孤独存在,他必须保证自己与别的元老毫无区别……也或者,比他们更优秀。
优先下手的自然是那些议会里的成员,他们的家族武装都还在前线为军队卖命。站在一户贵族漂亮的独栋庭院前,赫尔特暂时丢掉客套矜持,第一个发出了“动手”的号令。
鬼哭狼嚎声很快响起,士兵们可不会去同情这些贵族,哪怕他们的家族私兵曾与自己并肩而战。护教骑士团的人出手时更重视财物,而自救联合的目标是贵族本身——当然,还包括护卫、侍卫、仆人、侍女。
这户贵族刚被护教骑士团以搜查逃犯的名义洗劫了一次,明面上的财物损失惨重不说,护卫里不少人受了伤。比护教骑士杀心更重、手段更狠的士兵冲破大门后,他们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活口都别留!”赫尔特儒雅的面孔涨得血红,必须要用恶声恶气的声音大声叫嚷、摆出凶恶的嘴脸,才能让自己不露怯——他的厚底高筒军靴踩在不知谁的血液上,那粘稠的感觉即使隔着靴底也让他十分难受。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老贵族,混乱的屠杀场面他自然是没有经历过的。但这种过度刺激的画面和强烈冲击性也让他暂时淡忘了强烈的负罪感——保证自己不会当场呕吐出来、不被吓到腿发软就耗去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在护教骑士团的洗劫中乔伊斯·夏洛蒂逃过了一劫,指挥官马卡斯还是有理智的,紫荆军与圣地关系良好,他犯不着去给自家添麻烦。但自救联合可不会去管夏洛蒂家的大少爷身份是否尊贵、随从里是否有紫荆军的军官——进入他们涉猎范围的贵族必要要交出性命和财产,其他的都不需考虑。
乔伊斯难得在今夜选择早睡,侍卫瓦尔特的死让他情绪低落,再加上近期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彻底失去了寻花问柳徘徊温柔乡的兴致。
刚用完睡前酒躺下没多久,隔壁的院子就传来了刺耳的吵闹声。这位大少爷没有什么好脾气,当即丢酒瓶砸杯子,要求侍卫们去让隔壁家的混蛋安静下来。
侍卫派出去,没有让大少爷得到安静的睡眠,反倒是引来了成群的饿狼。
赫尔特自家就是在城里颇有发言权的贵族,对于这些贵族十分了解。不但能猜出他们藏匿金币的地方,还能大致数出大部分人家留守的武力。乔伊斯·夏洛蒂接收了约翰斯顿的遗产,在赫尔特眼中就是头绝不能放过的肥羊。
如果瓦尔特还活着,或许会背负起双腿发软的乔伊斯拼死逃出去。但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之后,才被他所服务的主人发现。
在和平时期,乔伊斯对待瓦尔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瓦尔特“感染疫病”后被他关起来、又冷眼看他等死,尸体腐烂了才想到去为他落泪;这样的行为看在别的侍卫眼里,嘴上不说,心中已经发凉。大门被士兵突破后少部分侍卫上前力战,更多的人随便卷了些财物便往黑暗里逃。忠诚这玩意儿,向来是要看人的。
那几个紫荆军的军官一直被乔伊斯供奉得很好,大门被踢碎时他们怀里搂着美貌的女人、嘴里喷着酒气,杀起来比只会逃窜的普通仆人还省力。
穿着睡衣狼狈冲出卧室的乔伊斯身边只有一个女仆和一个近期受他看重的武士;那名武士击杀了冲进来的两名士兵后被乱刀砍碎,飞溅的血肉吓得这位大少爷甚至发不出惨叫。千钧一刻之际他将女仆推向恶狠狠地扑过来的士兵,返身逃回卧室。
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大少爷总算是难得地清醒了一回。他并没有必要去追问杀进来的到底是谁、现在的他也毫无逃生可能;他那被富贵温柔乡麻痹了三十多年的大脑清晰而冷静,毫不犹豫地翻出枕头下的保险箱钥匙,取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能让他的生命不被白白浪费掉的通讯烟花——
紫荆军在城外这事儿他当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没有急于想办法收回自家投放到战场上私兵的原因。他并不清楚王国上层放弃切斯特前线的态度,但他知道紫荆军接管这座钢铁堡垒后自家有利可图。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咻——碰!”
莫妮卡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在混乱中找到赫尔特等人。这位能够冷静直面自家生死的强悍女士,看到满面狰狞笑容的士兵、随军马车上带有不同贵族家纹的厚重钱箱、以及贵族居住区火光冲天的背景,自心底泛起凉意。
“少将!”
“少将!”
自以为干出大功绩的士兵、军官们兴奋地冲莫妮卡行礼,如屠猪羊般屠杀往日高高在上贵族的刺激性让这些人的情绪皆处于危险的巅峰状态。
莫妮卡用力握了握拳,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色,并一一冲向她问候的士兵军官点头致意。她没有资格去享受脆弱无力。
赫尔特、唐纳修、哈伦三人上来行礼时,莫妮卡注意到赫尔特站在首位。她立即猜到这件事是由赫尔特提出来的,并得到了其他元老的支持。
愤怒和无力感在她脑中交织,比发现自己受到软禁时更甚。但她却没有权力崩溃,她的自尊和责任心并不容许她逃避。
“大家辛苦了。”莫妮卡口中说着话,心中对于自己发出的声音却十分陌生,“唐纳修,派人警戒东面城墙。赫尔特,清点伤员。”
两位军官应声领命,周围的士兵却面现迟疑。这些贵族实在太肥硕,杀人甚至没有搬运财物费力,他们这千把人忙到现在仍有不少漏网之鱼。
“同袍们,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莫妮卡咬了下舌头才能控制住自己将‘你们’换成‘我们’,“迅速行动!”
“是!”
她威信仍在,在场这些自救联合的士兵并不敢正面反抗。半小时后派出东城打探的斥候送回有大军前来的消息,抗拒的态度彻底消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真有紫荆军?!”赫尔特毕竟没有真正军人的血气,听到这个消息后声音开始哆嗦。
莫妮卡感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负责后方局势监控的是后勤处,要不是这位后勤处的总长沉迷于所谓的自救联合,会连人家大军逼近了都不知道吗?
约是恼火的时候,她越能保持冷静,不愿将丝毫精力浪费在无用的指责抱怨上,“来不及等换防了,城中的人手先出城。你们在另两个师团里的同志,先通知他们隐蔽。紫荆军即使有备而来,接管堡垒也要忙乱数日,那才是他们混出去的时机。”
她口中的‘我们’又换成了‘你们’,听得维克多眉头一跳。
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对莫妮卡训练出来的士兵而言完全足够。城中大半贵族在这些人手底下丧命,莫妮卡再有别的心思也歇下了。
维克多向其他元老通报一下得自安格斯的消息,赛因王的做法再次惹得这些血性将士一阵怒骂。同时,他们心中也安定下来,王这样做,少将再没有回头的理由了。
离天亮还有四小时,城中自救联合的士兵已有九成通过西城门出城。之前的战争中阵线前推了数里地,现在倒是方便他们转移。
莫妮卡站出来安排出城批次,最后一拨人自城墙上吊下去后,她松了口气。人都是内护的,那些被杀的贵族中或许也有无辜存在,可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士兵去偿命。
在空荡荡的总统领府正厅转了一圈,看看自己奋斗了两年的地方,再回想一下往日白天时这儿的盛况,她用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那把王赐予她的指挥刀,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
“少将。”
突兀冒出的声音让她脚步微顿,转过头,维克多出现在大门口。
“你没有去帮赫尔特的忙?”莫妮卡轻笑。
维克多沉默着不肯应答,良久后才闷声道:“少将,你是否仍旧不认同?”
莫妮卡自嘲地笑笑,“我认不认同并不重要,谁叫我是这场阴谋中的输家呢……不,我原本也不可能成为赢家的,那个混蛋恶魔倒是给我开辟了条生路出来。”
“……我假想过最惨烈的结果。无非是您身死,而吾等与您陪葬。”维克多眼神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安格斯·末日审判……倒是比所有人都还大胆。”不待莫妮卡出声,这个向来寡言的男人继续说道,“如果让您来,您也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的,只是您不会那样去干。在跟随自己的人中选出一部分带走,这样的事您是不会去做的。您总是尽可能给更多的人机会,而不是将跟随您的人划分出三六九等。我知道这个计划时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们背着您去做。”
莫妮卡无声地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自救联合说到底只是冠以了看似正义理由的私利联合,她对于这个组织,完全谈不上想法。
“您总是让人更有选择权,这也是吾等信服您的地方。可您为何不给自己选择权呢?我知道王对您的恩情是您自感无法报答的,可……那难道真要用自己的性命和未来去偿还吗?”维克多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莫妮卡抿嘴苦笑,“你不懂,维克多。”
“……”维克多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她了,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紧紧握着拳头,脖子上的青筋因紧张而凸出。他明白自已又被那个黑魔法师“蛊惑”了,偏偏还不得不依赖他教的方法。
——大多数人行事,出发点都是为了自身的私利考量。而那个女人不一样,她的脑子里塞满了泥浆。
“……安格斯刚才来见了我一次。”他哑着嗓子说道,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敢去直视莫妮卡,“他说,少将您……是个沉迷于悲剧式英雄故事的幼稚女人,若要劝说您珍惜性命,完全是无用功。我们就乖乖自己走算了,以后没有个啰啰嗦嗦的女人在旁边吵嚷这个不能做、那个干不得,还不如一身轻松地出发。军纪保持在不影响战斗力的程度上就行,烧杀劫掠也完全不用介意。毕竟哪个大陆的军阀头子自立为王前没干过肮脏事,有权有势后找几个吟游诗人编点儿丰功伟绩传唱,山贼也能摇身一变成传说勇士……”
莫妮卡瞠目结舌地瞪着维克多,呼吸渐渐加重、牙关渐渐紧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那个该死的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