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听见着萧帝变换了神色,便也收敛的笑意。方才的种种已是云烟,云烟消散则不复朦胧。
萧帝单刀直入,直接发问有三。而这三个问题,有两个都尽在张易听的预料之中。
张易听并未像他人一般慌乱无措,他先将情绪稳妥,随后按照着萧帝的发问顺序,条理井然的对答着。
“微臣达至太医局时,并未瞧见甄公公,可当时的确有一人目睹了甄公公的尊容。”
萧帝眉头疏松了片刻,心神也定了稍许。即是有人瞧见了甄畀,那么他应当还存于世。
“那人乃是何人,可是同医局的御医?”张易听点了点头,又继续答道:“回禀陛下,此人正是医局的林御医。”
萧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于张易听口中的那人,他是有些印象的。
林协之父林志扬,乃是前朝的总医长,太医局的声望威名则是靠着此人神技所打下的。
就连先帝当年,也曾经因他的医术高超,多次宣召佳赏。可是似乎是英才早逝是必然的定律,不过四十有几他便因难疾而逝去。纵使救得了千万人的生命,也终究挽不住自己的命绳。
他唯有一子,便是方才他提起的林御医。林协那孩子,天生便是无拘束的性格,诺大的宫廷仍是牵绊不住那人的脚踝。
他的技艺不若他的父上超神,性子也不若他父上那般稳当,对于他御医的身份,萧帝多半是施舍于他的。
“即是林协眼见的,那么他可同你说过些什么?”萧帝转身正视着张易之问道。好了,又多了一个问题,方才的问题刚解了其一,如今平添的一题却又翩翩而至。
“微臣私下访谈过林御医,他是说了些,微臣这便一一同陛下道来。”萧帝坐下身。静待着耳边的飘来的话语。张易恭敬的站在一旁,将长话徐徐道来。
“你是说,林协见到了甄畀仓促而离?”听完张易听的说辞,萧帝的表情有些震惊。他的这个内官向来稳重。应当是不会做出有失分寸之事的。
若说能是他仓皇而离的事,莫非是张守卫的死?萧帝的心中疑虑满怀,他说不清讲不明心中的感触,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应当没那么简单的。
自己深信不疑的内官。当真会有什么事瞒着他,甚至脱逃于他?还是说以往的纯良忠厚,不过是那个老东西的刻意伪装?
“此话乃是林御医亲口所诉,至于真假无人可以评断,怕只有林御医心中明了。”张易听拱手说道。他将心中的猜测,和那白被上的血迹都未曾告知于萧帝。
“那,张守卫现在可是下葬了?”萧帝随意的过问了一声。“还置放在棺中,不知陛下可要探视?”张易听顺着萧帝的话意答了一声。其实问出这句话,他心中也是来回犹豫的,毕竟验尸官的存在仍是一个威胁。
“不必了。逝者已矣,便让他早日黄土归魂吧。”萧帝摆了摆手,面色露出了一丝倦意。他下意识的开口唤了一声,却忘了那人已然不在的事实。哎,这个甄畀,还真不能少了他……
“朕问的问题,你答了其二,剩下的其二,张爱卿可琢磨好了?”萧帝将忧怀暂放于心,随后再次向着张易听问道。张易听先前便在脑海中想好了回答。如今只是将之实战一番而已。
“陛下的问题,微臣已然想好,对于殿下所问的解药何来?微臣的回答是,此药乃是一黑衣人碰巧放于微臣屋中的。”萧帝措不及防的将手掌拍击着。而后道了一句。
“嗯,不错,想不到黑衣人竟与张爱卿交往甚密。”萧帝的嘴角带笑,好似将张易听的信口开河悄然识破。即是张易听的说辞,那么他自是有法子将此慌圆的完美,他开口便将谎话言说着。
“陛下实在是误会微臣了。微臣不过是一届简医,哪里会识得什么江湖黑衣?”“哦?”萧帝见着张易听好似话语未罢,便饶有意味的沉吟了一声。
“近来张府失窃,失的皆是一切古玩珍品,而丢失之地痕迹寡淡,似是高手所为,微臣的屋室中便失了一些寻来的珍稀药材,想必也是被那群高手夺去的。”
“哦?张爱卿不妨说说,解药是如何从所谓的高手掌中,掉落于你的屋室的?萧帝听着张易听的厥词,不免有些心急,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心中所惑。
“那日微臣回房,推门之时,恰巧撞见了一迎面冲出的黑衣之人。”“那人的手脚如风,霎那间便逃出了微臣的视野之中,而微臣生为文官,更是没有丝毫的能力将之捉寻。”
张易听依旧是长篇大论,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相得益彰,将事件说的活灵活现,好似真实发生过一般。萧帝已经不愿搭腔,任由着他将谎话圆着。
“微臣转眸想要查视丢了些何物之时,竟悄然望见了地上的一物,这才想起冲撞之时好似硌到了什么生硬之物。”萧帝总算听到了他话语中的要点,连连开口终结了他的多言。
“那物便是解药?”萧帝替他开了口,张易听只得点头应承。“好好好,朕算你答了此问题,这三四两个问题乃是相连的,你既这般回答,那余下的便可迎刃而解,也算你答过了。”
萧帝仓促的结束了问题之说。他知道的,无论自己问出怎样的话,张易听这个聪慧之人,定会寻到好的说辞应答的。
“那好,若陛下还有什么需要微臣解答的尽管明说。”张易听谦逊的说道。此刻,他的心情是松弛的。他知道这个谎言是瞒骗不过萧帝的锐,可是谎言无缝,萧帝即使不全信也寻不到什么瑕疵质问。
“哎,朕回宫了,你不必相送,至于今日的谈话朕希望爱卿能护住口舌。”萧帝轻声叹了一声,随后便顺着长廊走着。张易听没有刻意的跟随迎候,只是礼仪备至的原地恭送了一番。
萧帝走在长廊上,心中还是有些郁结的。虽说来此的目的皆达到了,可这些答案都有些难信。单论张易听的解药之说,便是巧合之至。哪里有黑衣之人,就那般碰巧的将解药丢掷在御医的府上?
萧帝走到了张府的门前,他回眸之时,众人跪拜送别,虽是华贵恭敬,可却只因他是帝王。萧帝上了龙辇,以袖掩着面道了一声:“回宫”。
龙辇缓缓抬起,顺着原路浩荡驶行,他的心中袖子不愿放下,便随着长途之程合上了双眸。
短暂的休憩,怕是近些日子的一个犒劳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