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韩度月和宋凝早早便起了身,随朱院长一起去了县学,还是很任性地坐着马车进去的,一直到朱院长歇息、办公用的院子前才下马车。
下马车时,宋凝还含笑打趣道:“真是多谢先生了,为了我二人竟又违反了县学里的规律。只是不知今日那位严格遵守规律的先生何在?”
对于这种调侃,朱院长只是傲娇地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且放心,我叫人一直跟着他呢,若是他今日当真有所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宋凝含笑道谢,韩度月也跟着感激地笑了一下,韩度月虽然担心小年,但对比试本身还是持中立态度,怕的就是有人会不顾比试的公正性,暗中操作。
这次的比试是在一天之内进行完的,上午三场文斗,从辰正开始,每半个时辰举行一场比试,每两场比试间休息一炷香的功夫。
下午则是从未正开始比试,时间安排和上午一样,只是从文斗变成了武斗。
坐进阁楼后,韩度月忍不住问道:“院长,不知这次的比试是在哪里进行的呀?”
“之前似乎说是在文斗在上课的学堂里,武斗在练武场上。”朱院长细细品茶,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面前的竹叶青茶换成竹叶青酒啊。
韩度月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岂不是不方便过去?”
毕竟不是县学里的人,这次又没有李昊的书信作为通行证,能被这样暗中带进来已经不错了,如果再到处乱跑的话,似乎很不妥啊。
朱院长惋惜地看了眼茶杯,慢悠悠地道:“那是之前的打算,待会儿我打算将两场比试都放在这个院子里,正好我这里地点也不小,还能摒除一些闲杂人等,也更安全些,如此不是正好了吗?”
这确实是正好,不过因为自己而突然改变比试的地点,这是不是不太好?韩度月有些囧然地想着。
看出她的想法,宋凝含笑指了指院子里摆着的两排木桩,还有兵器:“小月,你不必多想,你看院子里的布置可是与上次很是不同?所以先生这样做大概是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哼,你不会以为我临时换地方是为了你们吧?这怎么可能?”朱院长傲娇地哼了一声。
闻言韩度月顿时更囧了,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不过无论怎么想,朱院长应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换比赛场地才对,韩度月思来想去,只找到一种可能,朱院长大概是担心有人在场地上做手脚,对小年不利,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吧?
这么一想,韩度月顿时觉得这个傲娇的院长实在是太可爱了:“院长,真的谢谢你!”
对于韩度月真挚的道谢,朱院长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这态度也算是肯定了韩度月的猜测。
朱院长直到快到辰时的时候才离开了竹楼,而宋凝和韩度月两人自然是乖乖呆在屋里等着,朱院长办事也是十分利索,不过盏茶功夫,外面便传来了喧嚣声。
说起来也亏了朱院长的这个院子不小,除了一片竹子外,有大片的空地,否则还真换不了地方。
大概是为了方便宋凝和韩度月能随时看到比试的情况,所以上午的文斗也没有安排在竹楼里,而是安排在了那片竹林中,虽说夏季炎热,但呆在树荫下倒也还算清爽。
不过能够进到竹林里的人也不是太多,除了几位受邀作为裁判的先生外,便是即将在比试中和小年对战的同窗,至于其他闲杂人等,便只能站在竹林外、太阳下进行观望了,和看起来似乎比比试的人还要辛苦呢。
韩度月从听到喧嚣声开始,就开始瞪大眼睛往下看,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个头小小的小年,看着小年被一大群人围着,韩度月都想直接冲下去把小年拉出来了。
“小月,你要相信小年才是,你难道没发现,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小年已经显得愈发沉稳了吗?”看出韩度月的着急,宋凝捏了捏她的手,开口安慰。
所谓关心则乱,韩度月还真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小年的变化,此刻听宋凝这样说,才看出些不同来。
虽然被一大群人围着,但是小年一本正经的小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倒显出一股与周围人完全不同的淡然和镇定。
而且他的动作也和在家里的时候完全不同,显出了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有度和彬彬有礼,这种周身的文人气质和他仍带着些许婴儿肥的俊秀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此,既显得他愈发可爱,也更显出这份气度的难能可贵。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韩度月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小年的改变,但是和此时的发现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太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小年既让韩度月由衷地感觉到欣慰和自豪,同时也让她生出了一股陌生感,她的弟弟是在什么时候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
再一想到这一切改变的源头,韩度月头一次真正意识到了李昊的身份代表着什么,这果然是和寻常的先生不一样啊!
韩度月紧紧攥起拳头,有些激动地想着,等她回去,一定要亲自下厨给李昊做一顿大餐才行。
“这下你总该安心些了吧?况且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若是小年真有什么事,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看着韩度月的表情一变再变,眼睛也是越来越亮,宋凝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韩度月转头看向宋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边众人已经站定,有人抬上来两张书桌,放在竹林中,分别摆上笔墨纸砚。
朱院长看了眼那两张桌子,直接摇了摇头:“小年个头太小,这桌子又太高,如此对他很是不公啊。”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朱院长这是在故意偏袒小年,其中一个待会儿即将与小年比试的人更是忍不住开口道:“院长,县学学堂里的书桌都是这般,既然韩度年也要在县学里读书,那自然要遵守这里的规律,故而院长这般似乎有些不妥吧?”
小年这时候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朱院长的一个眼神拦住了。
朱院长斜睨了提意见的人一眼,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想不想成为我门下的弟子?”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顿时满脸惊喜,他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仍只是童生,他一直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一个精通科考的老师,毕竟他每日读书都十分刻苦,该做的功课也从未落下,若是有人能深入指导一二,日后的道路定然能无往不利。
所以在很久之前,他就想成为朱院长的关门弟子了,此时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若狂地点头:“弟子自然是愿意的。”
一旁的其他弟子也是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状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选择突然改变主意,想收这人为徒了?
“那若是你成了我的弟子,是不是就该遵守我这里的规律?”朱院长继续问。
那人两眼发亮地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弟子定然会谨遵您的吩咐。”
朱院长点点头,回头对身侧的随从道:“你去将我前两日专门打造的桌椅搬出来。”
不多时,随从便找人从竹楼一侧的房间里搬了两套桌椅出来,看着那两套桌椅的高度,众人瞬间解开了心底的疑惑。
原来根本就不是临时改变主意啊,朱院长这根本就是在明晃晃地帮韩度年啊,可是这表现也太明显了吧?众人心中顿时无语凝噎,今天的比赛真的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而先前那个满脸惊喜的学生此时表情也跟着古怪起来,院长难道不是想要收他为徒吗?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摆好了桌椅,朱院长直接让两人落座,第一轮与小年笔试的是另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此时他只能脸色凄凉地在正适合小年的桌椅前缩紧自己的身子,努力坐了下去。
前来帮忙的人正要把文房四宝重新摆上,就见朱院长又摆了摆手:“我已经专门为小年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所以这些东西直接撤下去吧。”
这下其他学生们直接泪流满面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就连有些老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大家对朱院长的性子都比较了解,倒是没人站出来提出质疑。
孙先生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站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院长,虽说你心中偏爱这个学生,但也该顾及一下其他学生吧?所以这件事……”
对此,朱院长直接投去冷冷的一瞥:“孙先生,你想让我叫人将这套笔墨纸砚详细检查一番吗?”
此话一出,孙先生顿时脸色剧变,张了张口却没再说出话来。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比试就开始吧,”朱院长移开目光,等第一轮文斗的两个人坐下后,对出题的先生点了点头,“比试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