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红纱主仆从小径上悄无声息的离开,远处靠近花墙一隅的角落里宋灏拂开一丛花藤和明乐先后走出来。
柳扬从花园另一侧现身,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拱手道,“王爷!”
“嗯!”宋灏淡淡点头。
柳扬回头看了眼之前纪红纱和李氏藏身的灌木丛道,“方才成妃和易家的三夫人在那里。”
“纪红纱?”明乐沉吟着一勾唇角,稍稍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宋灏道,“看来她是到现在都没死心。”
诚然不过淡淡一瞥,并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你觉得麻烦――”宋灏想都没想,马上接口道。
“何必节外生枝?”明乐摇头一笑,打断她的话,“纪浩渊的眼睛不是一直盯着这里吗?而且我听闻他回国之后,就又与大兴皇帝谏言,借着纪红纱的关系要缔结两国邦交。此时纪红纱若有什么闪失,一旦两国兴兵,保不准陛下就又要打你手中兵权的主意了。”
南疆那里的蛮夷民族不通教化又常年的不很安分,早就屡见不鲜。
宋灏手下军队一直压在那里,是因为这个规矩自古有之,孝宗即使想要将他调开,也碍着众目睽睽不好做的太明显。
而一旦别的地方起了大的战事,他就有理由调派宋灏手下军队参战。
孝宗的心思,宋灏更是清楚明白。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为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太后那里。”沉默片刻,明乐不觉又再敛了神色道,“你觉得今天这事儿,能顺利吗?”
“看看吧。”宋灏模棱两可的扯了下唇角,继而抬眸对柳扬问道,“成妃和三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成妃娘娘防备极严,提前差了婢女把风,属下为免节外生枝,所以没有过去。”柳扬回道,顿了顿又补充,“要不――属下这就去探问清楚?”
“算了。”明乐笑笑,提着裙子举步从置身的花圃里头走出来,“无外乎还是打着你家主子的主意,一会儿去了宴上,自然可见分晓。不过我倒是奇怪,那么巧,她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我三婶儿,想做什么?利用我家七姐姐么?”
纪红纱她自己如今已经是孝宗的妃子,自然知道,对宋灏再多肖想也是白搭。
她会找人当枪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那么巧,会找上自己武安侯府的人,这――
就要费些琢磨了。
而宋灏闻言,却是眸光一凛,冲柳扬抬了抬下巴道,“昨日母后身边除了常嬷嬷,还有什么人贴身跟着?”
常嬷嬷是姜太后的陪嫁丫头,跟随太后身边几十年,最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出问题。
纪红纱心里暗骂一声“没用”,不得已只能再掺和进来,突然扭头对孝宗道,“皇上,臣妾听闻武安侯府的七小姐琴艺十分出众,臣妾怕是自己的面子不够大,要不就由您出面请了易小姐弹奏一曲?”
已经站起来的李小姐脸色一白,尴尬的僵在那里,不知如何自处。
易明菲也是愣了半晌,紧跟着粉面一红,紧张的跪地叩首道,“娘娘谬赞,臣女不敢当。”
“七小姐过谦了,横竖就是寻个乐子,你尽管弹了就是,至于担得起担不起的,自有皇上评说。”纪红纱死咬着不肯松口。
“这――”易明菲伏在地上,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视上座的孝宗等人,一时拿不准主意,只能小声的推诿道,“可是臣女没有准备,今日没有带了琴在身边,怕是――”
“琴么?那位李小姐手里不是有么?”纪红纱不等她说完,已经再次出言打断,眉尾轻挑斜睨了神色尴尬的李小姐一眼。
李小姐本来就进退两难,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眼眶一红,委屈的险些要哭出来。
她死死抱着手里的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声道,“我的琴,可以借给你!”
说着,就转身把手里抱着的琴递给自己的婢女。
那女婢也是怨愤的紧,死死的把琴抱了在手,垂首朝易明菲走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易明菲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那婢女迈着小碎步从席位之间绕过来,眼见着就到跟前,不知怎的走到明乐和易明菲着一席旁边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绊尖叫一声往前扑去,砰地一声,不仅把手里去琴甩出去老远砸断了弦,还把前面一桌的酒壶碰倒。
彼时易明菲正是跪在前头,不偏不倚刚刚好被泼了一身的酒。
李氏一惊,易明菲捧着湿漉漉的衣服欲哭无泪。
纪红纱目色一寒,已经抬手指向那婢女怒声道,“你好到的胆子!”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婢女凭空摔了一跤也是七荤八素,急忙跪地告饶。
纪红纱就当她是因为自家主子怀恨而有意为之,恨的牙根痒痒。
“她应当不是故意的,易小姐的衣裳脏了,下去换一件吧。”却不想柳妃再次开口解围,对孝宗道,“皇上,这样的好日子,别为了一个下人坏了心情!”
紧跟着柳妃却是盈盈一笑,突然含笑深深的看了安坐在戏中的明乐一眼道,“七小姐衣裳脏了,不如这献艺,就让九小姐代劳吧。”
孝宗本来也没准备计较,就淡淡点了头。
明乐诧异的抬头,看向柳妃,淡声道,“臣女琴艺粗拙,不敢献丑。”
却不想柳妃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杠上,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横竖寻个乐子,你擅长什么,表演什么就是。”
明乐面带笑容,掩饰住眼底冰冷的神色看着她。
眼见着无可推脱,便是唇角一弯,粲然笑道:“琵琶!”
柳妃闻言一怔,随即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