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才多大?这怎么会?”
周家的老二是大头目,说起这种可能来,连张家大爷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周家的老二在他眼睛里,实在是亲近的晚辈,眼看着他长大的,简直就和半个儿子差不多了。
周二少爷今年十五岁,和张家的大姑娘张美溪同岁,详细说起来,只比大姑娘大了不到三个月,两个孩子从一岁多起就打闹过几次,关系不算好。大姑娘和周家的老大老三,都是哥妹姐弟的称呼,唯一的和周家老二,是疏远冷淡称呼,两边的家长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千万不要小看了年轻人!”
张太太还是有点不同的意见,她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去一边的陈列台,把一只唱片机的按钮旋开,唱片机的指针吱吱呀呀的划着唱盘,一首欢快的江南小调飘了出来。
她又走去窗户边,将淡淡的紫色纱窗帘拉起,推开玻璃窗,窗外的天空低沉,是层层叠叠的乌云,这是个闷热的江南傍晚。
张太太离得张家大爷稍远一些,在梳妆台边的黑木凳子上坐了下来,有点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大爷笑:
“都是说不准的事情,那孩子,我看就是过一分的机灵了,有什么奇遇也是可能的!”
奇遇的事情,古今中外都是有的,尤其是聪明机灵的少年人容易遇到,汉时候的张良,在一只木桥上遇到一个白发老者,老者的鞋子掉到了桥下,张良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帮助老人捡起了鞋子,又帮助老人穿上。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黄石公。黄石公看好张良,以《太公兵法》相赠。从此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成就了一世的功业。
传说中山东先生,也是半人半仙的世外高人,看上了周家老二。教导他一番也是可能的。巧合的地方也多,山东先生的称呼是“山东”,开办的药厂又名平安。
张家大爷略微想了想,觉得他太太说话有道理。奇遇总是偏爱少年人的,他说:
“这个容易,就把老二叫来,好好问问,他总是不会瞒着我们的。”
张太太听她的丈夫如此肯定的语气。脸上挂着笑,凑近了唱片机认真的听着小曲儿。天气太闷热,让人心情烦躁,唯有小调儿,清澈凉心。
黄家的小姐们习惯了每天到六姑妈这里来报道,张大爷来了之后,她们收敛了两天,终于又过来了。
吃完了晚饭,四房的两个黄小姐都是穿着轻纱的长裙,五房的五小姐也穿了件黄底红荷花的旗袍。显然是打扮过的。
周家的两个少爷,对黄四舅舅公馆的人来说,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属于邻居家的孩子情景,经常也能看到,只是不怎么费心。是很熟悉的陌生人。
黄小姐们慢慢长成,谈婚论价的时候,在世家的闺秀里面,也算是比较抢手的,然而黄四舅妈反复比较了一番。发现周二少爷也是可以考虑的,就上了三分心思。黄家四房的小姐眼光高,对此也是半推半就的。
黄家的五舅妈可是早就反复的考察过周二少爷了,在她的眼睛里。周二少爷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物,跟她的六小姐天造地设。所以态度十分的殷勤。
在张家大爷的接风宴闹了一点小尴尬之后,黄家的两房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毕竟周二少爷是没有表态的。
时代不同了,在民国,少男少女们看对眼。也是极为重要的方面。
张太太下楼,和侄女们说笑。
黄小姐说:
“过两天我们家给我哥哥办个生日会,请姑妈和表妹一定过来。”
张太太笑:
“是你们年轻人的生日会吧,我一把年纪,就不凑热闹了。”
黄小姐们嘴巴比蜜糖还甜:
“六姑妈可不老,谁见了,不说我们是嫡亲的黄家姐妹那!”
张太太笑的花枝摇摆:
“我就不去了,你们带着你们表妹玩吧。”
黄小姐们说:
“这么晚了,表妹怎么还不回来?”
张太太皱眉:
“我那里知道,是她们平安学校的事。”
黄小姐们笑:
“表妹是极聪明的,这么点的年纪,就能做教员,那周家的两个少爷,好像也是在平安做教员?”
张太太摆手:
“这些事,我还真是不知道,听说是在药厂里做事。”
黄小姐又说:
“表妹也是,一点也不娇惯,都是姑妈教导的好。周家的少爷,听说家资是极厚的,竟然能去药厂里做事。”
她们是嫡亲的姑姑侄女儿,可以直白的讨论最赤诚果果的话题,周家的资财到底有多少?
张太太整理了一下思路,才仔细的给她们讲清楚:
“山东那边的风俗,和咱们上海可不一样,他们都不用什么家底儿,也不讲究家底儿,就是养的人多些。”
张太太停顿了一秒中,终于压低声音说了实在话:
“周家是做土匪的,一千多的人口吃喝穿用,那有什么家底儿,要凶恶起来,正经人家真是压制不住。”
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周家没有钱,身家也不清白。
黄家四房的小姐们吃惊的睁大眼睛,又有一些兴奋的感情在心底涌动起来,对于用名媛们来说,要能收复一个匪首做裙下之臣,那简直就是顶级刺激的罗曼提克的事情。
黄家五房的六小姐也惊叫一声:
“你们怎么不吃,看看,都化开了,快添舔!”
天气太闷热,她们在吃冰淇淋解暑。
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黄小姐们还在张公馆里消磨。张美溪回家,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桃子杏子,周家的两个少爷。
黄小姐笑着说了请她过两天去参加哥哥生日会的话,又请周少爷们,并且撒娇说:
“我们也玩了这么大半天,该回去了,周少爷顺路,正好可以搭车。就不麻烦姑妈家的汽车夫了。”
周二少爷笑着答应了,拿起帽子,向张太太告辞,兄弟两个开两辆高棚的福特车,把黄家小姐们送回去。
路也很近,才只有十来分钟。
张太太有些不高兴,她发现自己的侄女竟然没有听从她的警告,晚上洗漱了,终于是和张家大爷抱怨了一句。
张家大爷不关注这个,他说: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下次看见,叫来我的书房,我详细问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