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深幽, 门窗皆是紧闭着,紫铜鎏金香炉里仍燃着檀香,那袅袅白烟升腾而起, 弥漫在安静的空气中。
莲真虽不再挣扎反抗, 冰轮仍是怕她跑了,双臂愈来愈是收紧,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将俩人融为一体, 莲真的肩背被勒得发痛,然而心里的痛楚, 却随着这个拥抱的力度, 正奇异的一点一点地减轻。
片刻, 冰轮感觉一阵温热的湿意, 正慢慢浸润自己肩上的衣裳, 愧疚怜惜加剧, 于是松开她,双手扶着她柔弱的双肩,低声道:“莲儿, 对不起。”
莲真星眸中泪水涟涟,倔强的紧咬着下唇, 微微抽泣, 极力忍住不哭出声来,冰轮小声重复:“对不起,是我不好。。。。。。”抬手欲替她拭泪, 莲真却推开她手,飞快地转过头去,冰轮急了,扳过她的身子,便往她脸上吻去。
她的双唇温润而柔软,若蝴蝶般轻盈,在她的眼睑上停留,然后缓缓往下,一点一滴吮去她脸颊的泪水,这下轮到莲真急了:“不要。。。。。。”,冰轮身体紧贴着她,扣住着她的纤腰,令她无法动弹,嘴唇渐渐变得灼热。
莲真一边闪躲,一边情急地小声叫道:“这里是佛堂,不要这样。。。。。。”
“没关系,佛祖是最慈悲宽容的,他不会见责的。”冰轮听她声音里已有了恳求的味道,停下动作,额头抵着她的,轻微喘息,过了好一会儿,又低声道:“他知道我待你的心一片赤诚。”
莲真听了这话,鼻子不由一酸,冰轮张臂欲再度拥她入怀,她却伸手重重的将她一推,冰轮脚下微微趔趄,又迎上前,一把揽住她,俩人默然对峙一会,莲真挥舞着双拳,在她肩上捶打了几下,突然哭道:“除了她,不能再有任何人了!”
冰轮听她语气,知她终是原谅了自己,不禁大喜,忙道:“不会再有任何人了。”像是保证似的,又立即加了一句:“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了!”她心里又甜又痛,长吁了一口气,将她的头按在胸口,柔声哄道:“不哭了好不好?瞧待会儿眼睛要肿了,会被人看出端倪的。。。。。。唉,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莲真抽抽噎噎的道:“你每次就只会欺负我,然后。。。。。。然后再说些好听的。。。。。。”话虽如此,仍是柔顺地伏在她的胸前。
俩人数日未见,面上装作浑若无事,实则度日如年,此时疙瘩既解,恍若熬过了漫长的黑夜,感受到清晨第一缕温暖明丽的阳光,呼吸到第一口新鲜清润的空气,其欢畅愉悦之情,不言而喻。
良久,莲真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我在这里呆很久了,该回去了,你。。。。。。你怎么办?”
冰轮见她眼中带着一丝忧虑,看了看外面,道:“我可以从后殿离开,高贤还在那边等着呢。”
“这后面有门通入?”
冰轮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只有这里有。”
莲真俏脸微扬:“好啊,你故意让人安排我在这里。”
冰轮轻轻咳了一声:“那我先走?”
“嗯。”
冰轮凝目看她,见她脸上泪痕未干,犹如芳草含露,梨花带雨,其动人之处,远非言语所能形容,不禁有些恋恋不舍,将她的手放下,然后又握住。
莲真奇道:“怎么?”
冰轮凑近她,小声道:“你等会儿来我那儿好不好?”
莲真脸微微一红:“我才不要来你那呢。”
冰轮:“我们好久没好好在一起了呢。”又道:“你不答应,那我可就不走了。”
竟有些耍赖的味道,莲真板起脸道:“你那里那么多可心可意的人伺候,还要我过去做什么。”
冰轮听她翻起旧账,大是尴尬:“我。。。。。。我。。。。。”
情急之下,连说话都结巴起来,莲真认识她这么久,何曾见过她这等模样,心里纵然还有一丝的不快,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伸手轻抚着她的衣领:“你先回去。”想了想又小声道:“我午膳后过来。”
冰轮一双凤眸因喜悦而熠熠生辉:“那你可要记得!”
“嗯,你快去罢。”
冰轮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等你哦。”
莲真唇边不禁扬起笑意,瞬间却又微微蹙起秀眉:“快走罢!”
几上的茶凉得透了,人也渐渐心焦起来,冰轮伸手推开窗,微风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隐约有晚桂的甜香,她神色恍惚,上一次这样等人,仿佛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高贤托着一个方盘,轻手轻脚进来,冰轮蓦然回头:“莲儿。”
高贤倒唬了一跳,忙道:“奴才该死,惊了凤驾。”
冰轮怔了怔,暗想自己素来耐得住性子,此时怎么会如一个十六七岁的正等着第一次约会情人的少女般,这般的冲动鲁莽起来,又是发窘,又是好笑,面上却是淡淡的:“这茶没什么味儿,替我换了乳茶来罢。”
“是。”
高贤将几个装有虎眼、乳窝和酥糕等精致吃食的银碟放在桌上,又替她换了茶来,躬身退下。
冰轮想起刚才情形,摇摇头,从书架中随手抽了一本书,重新在椅上坐下,定了定神,细细翻阅起来。
沙漏的声音在缓慢地流淌,一只纤细的皓腕悄然掀开软帘。“看来我来得不巧,倒打扰你用功了。”清甜婉柔的声音带着调皮笑意,似能酥软人心。
冰轮喜出望外,抬眼望去,见她换了一身天水碧的袍子,眸若星辰,肌肤胜雪,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恍若白荷初绽,令人心荡神驰。她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轻得近乎呢喃:“怎么来得这样晚?叫我好想。”
“嗯?”莲真看着她,眼眸流波:“有多想?”却不待她说话,伸手勾住她脖颈,忽然朝她唇上吻去,冰轮先是一愣,低头辗转回应,右手摸索着伸向她的脑后,将她的发簪取下,满头青丝便如飞瀑般倾泻而下。
这样绵长而热烈的亲吻,足以融化彼此的灵魂,冰轮忍不住将手伸入她的衣襟,顺着完美的曲线游移,滑腻如脂,柔软似缎,她激动喜悦得头脑微微眩晕,那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渴望和悸动,开始扩展到全身,在眸子里,在每一寸的肌肤上,在每一根骨头里,燃烧着,翻滚着。
明黄色凤帐被放下了,将一部分阳光阻挡在外面。冰轮双颊滚烫,心里如有火焰燃烧,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耐心,伏在她身上,如同一只凶猛饥渴的小兽,无休止地掠夺着,侵占着,莲真被她灼热的气息包围,身子不住轻微颤动,唇角逸出的□□,几乎变成了呐喊。她是如此自然地配合着她,却又不是甘心仅仅只是配合,紧攥着被褥的手忽然松开,用掌心撑起上身,从她细长的脖颈一路吻下去,再度与她激烈交缠,她们的额上,鼻尖上,背脊上,布满了细细的薄汗,身体起伏得如同汹涌着冲击海岸的潮水,妙不可言的感觉弥漫了彼此的身心。莲真身体如同悬在半空中,紧紧抱住冰轮,忽然流下泪来:“冰轮,你看着我。”冰轮双眼迷离,低头看她,却听到她欢愉的叫声中,竟似包含了一丝凄楚。。。。。。
激情正慢慢褪去,冰轮顾不得身体的倦意,连连亲吻着她的额头,轻抚着她的香肩:“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
莲真摇摇头,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冰轮道:“那怎么了?”
“冰轮,我真的就这么不如她吗?”她声音微哽:“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够放下?”
冰轮神色一僵,轻声道:“你没有不如她。” 静默了几秒,又道:“莲儿,我爱你。”
这是在一起以来,她第一次向她说这句话,莲真手背从眼睛上移开,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你刚说什么?”
“莲儿,我爱你。”冰轮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放不下她,不仅仅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莲真道:“而是什么?”
冰轮垂下目光,涩声道:“而是她死得太惨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恨事。”她仿佛怕她再问下去,抬起头,又飞快的道:“我知道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莲真道:“只要听到你这句话,我。。。。。。我。。。。。。”她又是笑,又欲流泪,依偎在她的怀中,闭上眼睛:“冰轮,我从来没这么欢喜过。。。。。。”
“我爱你。”冰轮抱着她,不住亲吻她的发丝,她的脸颊,口里喃喃道:“莲真,我爱你。。。。。。”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那“滴滴答答”敲打树叶的声音,便成了“沙沙”声,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莲真坐在梳妆台前,冰轮一手执着象牙梳子,神情专注,细细地替她梳着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偶尔一抬头,便见莲真唇边带着轻浅甜美笑意,正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便也报之微笑,这样的两情脉脉,虽然无声,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莲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叫高贤进来,我有话吩咐他。”
冰轮停下梳子,笑道:“有什么话?我这不正伺候你吗?还要其他人干嘛?”
“哎呀,你让他进来嘛。”
高贤本立在外殿候着,闻召便至,见冰轮站着,便连忙跪下,分别行了礼,冰轮道:“宸主子有话跟你说。”
高贤忙道:“是。”不知她要说什么,只在她身后垂首静候。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莲真将一支四蝶珍珠步摇放入首饰盒中,漫不经心的道:“就是跟你说声,今后太后身边若是要进人,不管是司衾司衣里的,还是浣衣针线上的,都得经过我的允准,太后平日里朝政纷繁,这些个小事,以后都交由我操心。”
高贤听了此话,忍不住悄悄侧头去看冰轮的表情,却见冰轮不动声色,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道:“是,奴才谨遵主子吩咐。”
“还有,以后有关太后的事情,如果我问起你,你都要如实回答,我有权知道她的任何事情,知道么?”
这个要求似乎更过分,高贤不由得又去看冰轮,冰轮余光看到他询问的表情,又不易察觉的点了一下头,高贤只得道:“是,奴才绝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瞒主子。”
冰轮道:“好了,你下去罢。”
高贤磕了一个头,静悄悄地退出帘外。冰轮扶着莲真双肩,笑道:“这下你总该满意了罢。”
“这个么?”莲真从镜中瞟了她一眼,面上似笑非笑:“以后再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需要酝酿情绪,最近又很忙,所以拖久了点。
当然,还有卡H一向是我的通病
不管怎样,算是勉强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