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这个!”霍成君随手抽出桌案上的竹简,递给了杜延年,“杜大人还是莫要强撑了,事已至此,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直到现在杜延年方才心如死灰,淡然的闭上了眼睛,无奈道:“既然二位都已经把我找来了,就请说出你们的要求吧!杜某尽力就是。”
“你放心,若是要你出面指证张安世,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我们只要你在朝堂上同意出兵匈奴,仅此而已。”霍成君知道现在可不能把杜延年给逼死了,否则到时候一旦杜延年脑抽了,来个鱼死网破,吃亏的可是她和爹爹。
杜延年虽知自己若是答应了,只怕日后少不了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号。可若是不做,就自家兄长的所作所为,他到头来也是个对皇位有贼心的逆臣!仔细想想,杜延年倒不如同意了霍成君的主意,也好暂保自家兄弟无恙。
且不是杜氏兄弟,在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被霍光知道后,心里的担忧是多么的厉害。若不是唯恐被追究责任,他两都恨不得能当即就去霍府负荆请罪。
不过好在他们有个好弟弟,第二日一早,杜延年就在朝堂上提出了出兵匈奴的建议。若是往常必定是会有些反对之声,可如今原本反对的最厉害的张安世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私造兵器,连夜被下了大狱。
众臣虽不知实情如何,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顾虑,为避免节外生枝,倒也干脆一个个的只当不知福。反正若是真的处理了什么,这锅杜延年是背定了。
杜延年也明白这点,心里是暗暗发苦,只好动足了脑筋,想要稍作补偿,以免日后在史书上落个乱臣贼子的骂名,“霍大人,此次边境告急,非比寻常,又有解忧公主亲笔书信。下官以为,若是可以,还是尽早出兵的好,莫要再多加拖延了。”
杜延年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你赶紧走,至于你以前提出的什么祭天大典,就省省吧!霍光没想到杜延年到了这个关头,还跟自己玩这么一招,心里不免把杜延年又恨上了几分。若是自己等弄完了祭天大典再出兵,岂不落实了自己假传军报的罪名?
思来想去,霍光倒也忍痛点了点头应道:“杜大人说的极是,这出兵宜早不宜晚,若是晚了,只怕车师国要保不住了。来人传我的命令,吩咐下去,让他们尽早准备好大军出征的粮草,本官将亲自带领十万精兵,踏平匈奴!”
既然霍光已经不再执着于祭天大典,杜延年自是乐见其成,赶忙应和道:“恭祝霍大人旗开得胜,踏平匈奴!”眼看杜延年都开口了,底下的一群小虾米,自然也不能闲着,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是恭祝霍光的声音,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是霍光登基了呢!
可霍光心里却一点也不舒坦,反倒难受的紧。倒也不是因为什么祭天大典,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你,真的要那么做吗?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爹爹以后可怎么活啊!”虽然霍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可霍成君也是自己最有能力的孩子,霍光对霍成君的担忧,一点都不亚于对霍禹的。
可惜霍成君对霍光的担心却满不在乎,摆了摆手说道:“如今张安世已经被爹爹拿下了,杜延年也同意再朝堂上出声助我们出兵匈奴,爹爹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说的这都是京城的事!可你要去的可是塞外啊!若是刀剑无眼伤了你,那可怎么办啊?”一想到霍成君的计策,霍光是同意不是,不同意又不是,“倒不如为父去抗击匈奴,你留守京城的好。”
霍光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他也不是不知道,单凭霍成君的威望,是绝对镇不住京城里那群幺蛾子的。霍成君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爹,你就别说了,若是你去了塞外,只怕就是咱们霍家灭门之日了。”
昭帝是什么人,又是什么身子骨,霍光可是清楚的很。就他那好好的一个青壮年,会被一个死人吓得病成那样?你逗我,这货连自己亲娘的死都见过,亲爹的死也见过。怎么可能就被一个女人给吓病了?唯一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在装病。
等多的还是在等时机,等一个能把霍光全族,一举端灭的时机。若是霍光真的出征了,这京中的霍家老小就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要昭帝愿意,羽林卫第二日就能把整个霍府围得水泄不通。
依着霍光的性子,知道之后,为了家人的安慰必定只有妥协的份。一想到那时的惨状,霍成君就越发的坚定了不能让霍光离京的想法,“爹爹你放心好了,您不是说这回随我前去的光禄大夫常惠是可信之人吗?您信不过女儿,还信不过您一手挑出来的人吗?”
一提起常惠,霍光的担忧倒是立马少了不少,“就你会说,我可得提醒你,这常惠你可得好好对待。他虽出身贫寒,却是我舅舅卫青一手提拔上来的,是有些真本事的。后来要不是因为舅舅病逝,他又没有门路,只好随了苏武去了匈奴。不然以他的能耐,早就成大将军了。”
霍成君何尝不明白,霍光和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让她明白常惠的重要性。遇事多喝常惠沟通,不要一个人蛮干,“爹你就放心吧!女儿一定好好的对待常将军,每天三炷香的供着他,行了吧?”
霍光被霍成君说的没法子,只好笑了笑说道:“算了,我说不过你。只是这回苦了你了。”
“女儿不苦,倒是爹爹才苦,这京里龙蛇混杂的,爹爹要当心了。”霍成君和霍光这回准备用李代桃僵的法子,来唱出好戏。可唱得好,那是不错,若是演砸了,那可真要命了。
不过许是老天爷也可怜这对父女,等到出征的当日,竟是晴空万里。霍光一等挥别了众臣,出了城门,就悄悄的带着自己的亲信,从北门易容溜进了京城,只留了一个与他身形相仿的替身在军营里坐镇。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霍光一行人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就连霍家的亲信常惠,对此也是一概不知,“霍大人,究竟是要回去干什么?那些人手够吗?要不要咱们再派些人手去?”
“不用,我说常将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霍成君被常惠烦的脑瓜子疼,倒也干脆把手中的密信隔了下来,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她没有想到刘病已竟然那么上道,同意接手她当初倒腾出来的赌坊,不过同样刘病已也给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那就是日后他和许平君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从商,而是要走官道。
一想到这点,霍成君急忍不住有些犯难,你儿子万一是个纨绔子弟,难不成我也要给他个官当当?罢了,横竖他们现在都还没成亲,等他们成亲了再想也不迟。
只是苦了远在京城的刘病已,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躲得那么远都能躺枪。一听到张安世的事情,刘病已是险些被吓死过去。这皇位他不是没想过,但那都是在梦里啊!现在昭帝虽然病着,但是人家还活着啊!更何况以汉朝皇帝的平均寿命来说,昭帝还有的活呢!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别说他皇帝的梦这辈子都圆不了了,就连命都快没了。
所以当霍成君提出,让他以假死改变身份经营赌坊的是,他只有答应的份。谁让张安世在牢里把自己所有的目的都说了出来,他就是为能够把刘病已扶上皇位。就算刘病已没那个心,那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真的被杀了,那还不如假死呢!
一等霍府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刘病已随即就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最大赌坊的老板――刘言,倒也算是另一桩奇谈了。
且不说京城里是风云变幻,但是这塞外也是真“风云变幻”的紧。霍成君紧了紧身上的袄子,问道:“幸好咱们来得早,不然就错过这场大雪了。”
“啊?”常惠现在有些跟不上霍成君的节奏了,这么大的雪还好?你不知道他都快愁哭了啊!
霍成君当然知道常惠这几日对着大雪都快跪了,拍了拍常惠的肩膀说道:“常老将军,我问你,这下雪就不打仗了吗?”
“当然不是?”一想起自己刚到这里,就糟了匈奴的偷袭,常惠到现在都恨得牙痒痒,“那群狗娘养的,真他妈不要脸,一来就偷袭,还专劫粮草,奶奶的,要是被老子抓到了,看我不弄死他们!”
对于常惠的脾气,霍成君也算是摸得差不多了,故而也没有继续纠结他为什么老是说脏话,只是继续说道:“罢了,横竖这粮草也已经被咱们一把火烧了,不过是两三车的东西,伤不了咱们的根本。倒是把匈奴的根本,全都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