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劈啪啪……”长串的爆竹在热闹的街市响起,循声看去这爆竹正挂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店门口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爆竹声一停,就见一身长褂的中年人出来朝众人拱手,口里说着小店开张承蒙邻里捧场,开门头几日要给众人优惠之类的话。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众人听店老板这么一说,开店头几日衣服比正常的便宜,顿时呆不住,纷纷开始往店里涌,一时之间那新开的小店人来客往,很是热闹。
“六姑娘,看来咱们的成衣店很受欢迎呢,才开张客人就有这么多!”杏雨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斜对面那家新开的成衣店,声音惊喜地回头对着房间里的人说道。
沾衣走到她身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一边关上窗,“你也不知道注意点就这么敞开着窗户,这儿可是酒楼,虽然是雅间,保不准对面或者哪儿就有人能看到呢!也就小姐宠着你,要是让周嬷嬷知道,看她怎么教训你。”
杏雨对着沾衣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一甩头跑到沈君芫身边,“姑娘,这成衣店开张看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时候回去,路上经过全福楼正好还能带一屉蟹黄小汤包回去。”
“你呀!”不等沈君芫回答,沾衣先一指头戳向杏雨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一刻都不得闲,你说你就坐着这一会儿,这桌上的点心都进了你肚子,这会儿还惦记全福楼的汤包,也不知道你这么肚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杏雨和沾衣都是自小陪在沈君芫身边的人,不止主仆相得,便是两个丫鬟之间也比旁人多一份亲昵。两个丫鬟之间,一向是沾衣沉稳,杏雨活泼,像这般说话,这些年沾衣不知说过多少,因此,杏雨也不是很在意,反而皱皱小鼻子和沈君芫抱怨。
“哎呀,姑娘,你看沾衣姐姐,越来越唠叨了,再这么下去啊,就要变成另一个周嬷嬷了。”
沾衣没好气的白了杏雨一眼,然后直接无视她的得意,转而向沈君芫问道,“姑娘,依着你的主意,我看着成衣铺子这几天生意应该都不用担心,只是咱们出来也有这么会儿可要现在回去?”
沈君芫不过是借了机会出门罢了,其实对于自己名下新开的这家成衣铺并不怎么看重。
当年的宫廷事变,打断了沈家原本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年过而立不久就入阁堪称前途大好的沈家大老爷沈济忠致仕,如今只挂了虚职闲赋在家,沈君芫的爹沈家二老家才回京不过三年,再次外放出京,好在这次外放地是离京不算很远的金陵。
从沈君芫跟着沈二老爷夫妇来金陵,如今已经快六年了。这几年她算得上是安分守己,唯一胆大一些的事就是尝试着开了不少店,却也有亏有盈,才知道她前世所学所知其实于赚钱并没多大帮助,好在她也算一个投胎小能手,这辈子基本上不需要在银钱一事上锱铢必较。
“回吧!”既然已经出来看过来,如今也该回去完成自己的功课了。
金陵城传承日久,城墙之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南贵北富,东贫西贱”格局,顾名思义就是城南多是官宦或者当地世家之人,城北则是金陵富商集聚地,城东多贫民,而乞丐地痞则多集中在城西。沈君芫一家在金陵的住宅就位于金陵城东南的位置,不过三进的宅子,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在金陵城南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相当不错了。
沈君芫新开的成衣店位于城北,这里是金陵城有名的繁华街区,各色商铺酒楼都集中在这,全福楼就在这条街的中心,三面临街,四通八达,沈君芫主仆回去正好经过这。
马车略靠边停了,沈君芫和沾衣都坐在马车上等。全福楼的汤包是金陵一绝,每天买的人络绎不绝,每次都需要等上片刻功夫,没想到今日杏雨才下车须臾功夫就听见她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姑娘,我碰见了徐公子。”
沈君芫从沾衣掀开的帘子向外看,正看到杏雨两手空空笑容满面的站在马车旁。等沈君芫看过来略点头,她才退开一步,让出身后之人。
“芫妹妹。”
似清泉溪流的清越之声在马车外响起,一个年约十□□的少年一身白色儒衫,拱手行礼,起身时一脸温和的笑容如暖阳一般出现在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上。
沈君芫的眼睛暗自闪了闪,笑着点头表示回礼:“徐表哥。”
正是沈君芫大姑母所嫁之温岭徐家二房的嫡长子徐竹青。
说来和徐家兄妹二人也算是缘分不浅,当年才回沈家祖居莱州没多久就见到了徐竹青,后来进沈家的苍梧女院进学的时候还和其妹妹徐雅琴是同窗,当然算不上是好友,还有些小摩擦,不过小时候那些微不足道的任性,如今早算不得什么。
徐竹青住在沈家那会因为在沈家内书房发现了沈君芫的一些秘密,所以和沈君芫一直有不同其他人的默契。只是后来因为妹妹徐雅琴和沈君芫的一些不愉快,他多少有些羞于见沈君芫这个比自己小的表妹,以致于离开莱州到金陵求学之时甚至没有当面道别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或者当时多少有些无颜相见的逃避吧。
原本以为这许多事之后,一个待在莱州一个在金陵,两人再难之前那般的交集,万没想到一场宫廷事变,让沈君芫跟着沈二老爷外放也到了金陵,有时候缘分真是狠其妙的一件事。
徐竹青原算不上沈家正经表少爷,所以多少是受了沈家恩惠,因此沈二老爷到金陵后,他也时不时出入沈宅,只是和沈君芫这位聪慧非常的表妹之间却多少生疏了,好在两人年岁渐渐大了,本就不能如年少时亲密。
“今日书院修沐,便想来给二表舅和表舅母请安,原是要带些全福楼的点心带去给表舅母和表妹,没想到出来时正好看见芫妹妹的丫鬟杏雨,想着多半表妹也在附近,就一道过来了。”
不等沈君芫问,徐竹青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了,还略侧身,让沈君芫看到他身后的小厮徐四,徐四冲着沈君芫躬身唱诺(唱诺,一边行礼打躬一边致词),只可惜他大包小包抱了满怀,样子多少有些滑稽,沈君芫暗暗发笑。
“既是如此,我如今正要回去,表哥可要同路?”
徐竹青自是应了,等小厮牵来了马就骑马走在马车一旁。
作为晚辈来沈家,徐竹青自然要先去前院拜见沈济堂这位二表舅,沈君芫则径直回了内院。
才进自己的院子就见萧氏身边的鸣红迎了出来,“六姑娘。”
“鸣红姐姐,你怎么在我这儿?我今儿一早出门了,可是让你等了?”一边笑着说话,沈君芫一边携了鸣红进屋,让人给起搬凳倒茶。
鸣红赶紧笑着止了沈君芫的好意,“六姑娘,不消让她们忙了,我是来帮夫人带句话,说完就走。”
“你说,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夫人约了宋夫人和宋小姐明日去报恩寺,让我来知会小姐一声,另外明日出门的事宜也一应交由六姑娘安排。”
宋小姐啊,沈君芫撇撇嘴,“娘真是的,干什么又约宋小姐,若是要去报恩寺,我们自己去就是了。”
宋夫人是沈二老爷的下属宋通判的夫人,来金陵这几年也算是来往颇多的人家。这位宋小姐并非嫡出,而是因为生母难产去了,所以一直养在宋夫人身边,加上宋夫人的女儿早已出嫁,所以出门常把她带在身边。
沈君芫自然不是对嫡庶有什么意见,关键这个宋小姐,不知道怎么养得,看着满面春风,规矩礼仪也是丝毫不差,就是一张口说话,就一股子谄媚,不知道是因为沈君芫的爹是宋通判的上司还是因为沈君芫出生沈家。头回见面就激了沈君芫一身鸡皮疙瘩,之后都不大乐意应付她,偏偏两家走动的多,见面的机会还真是不少。
作为萧氏身边的大丫鬟,鸣红自然知道沈君芫的意思,当下笑着说道:“夫人知道六姑娘不喜欢宋小姐,只让我带一句话姑娘,叫你别丢了沈家的规矩。”
“呃……”沈君芫一听就知道这是萧氏在斩断自己的后路,防着自己找理由明天开溜呢,没好气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定会和宋姐姐好好相处的!”
“真是难得见六姑娘有畏之如虎的人,这位宋小姐也是厉害。”
鸣红又笑着和沈君芫主仆又说笑了几句,这才告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