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钱昱主动端着饭给张秀才送来,见其还在睡便放到炕边上,在屋里嗅了嗅拧着眉头走了出来。
“娘,我去镇上了。”钱昱出来后在墙上取下草帽戴在头上,虽不雅观但它遮阳啊!
“恩。”钱母闻言擦干小竹筒边缘的水系在儿子腰后,“带上水,路上渴了喝。”
“嗳!”钱昱含笑应着,转了转头不见刘姑娘身边,“娘,刘姑娘人呢?”
“去看咱屋后那块小地去了,这姑娘吧,是个会过日子的,可惜,许了人家了。”钱母说着便摇了摇头,语气充满怨念,恨不得在人家姑娘许人前就夺过来。
钱昱闻言只以为是个幌子,若是真许了那张秀才,又何苦出来受罪?
“娘,你这意思是......”钱昱说着朝四周看了看,小声道:“娘,你想让刘姑娘给你当儿媳妇啊?”
“是啊,娘观察好几天了,这姑娘模样中看,手脚又麻利,做饭还好吃,若是能给你当媳妇,你累了一天回家还能吃上可口的饭,多好。可惜,可惜啊!”钱母说着狠狠捶了捶自己的大腿,难得碰上个满意的还许了人家。
钱昱闻言心里乐的很,虽然知道不太容易,可仍止不住的高兴,心上人被娘夸,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那个,娘,我们走后你让小六子来给张秀才换身衣服,顺便给他擦擦。”钱昱说罢不再多言,径直出了家,这天热起来汗直淌,屋里的味越来越没法闻了。
钱母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儿子什么意思,嫌人家身上有味了呗!这个天,哪个汉子身上没个味啊,自己这个儿子啊,比姑娘家还爱干净。
“恩公。”苏玉兰见到钱昱出来便点头问好,她适才瞧了眼屋后的地,土质还算不错,可以种点葱和豆角什么的,这样一来也可以省下买菜的钱。
“恩。”钱昱说着便将手中的草帽递了过去,“一会太阳该毒了,戴上遮阳,晒黑了就嫁不出了。”说罢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她昨天想过了,眼下的难关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一来,自己是个女的,去告白后,刘姑娘开始不接受是肯定的,怕就怕,她努力个四五年后人家姑娘嫁给别人了;二来,若秀才和刘姑娘当真有婚约在身,那么她还真没那个勇气当小三,人家恩恩爱爱的,自己横插一脚算什么事啊!
苏玉兰闻言一下子想起了往日,她不知道爹娘是怎么应付那户人家的,更不知道那户人家有没有为难她的爹娘。二十两聘礼,一看就知道下了血本娶妻的,她就这样逃了,自是知晓对不住人家。每每想起,总是惶惶不安。
“哎,人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不然老搁在心里,自己折磨自己。”苏玉兰自言自语的说罢,戴上草帽朝着钱昱赶了几步。
二人到了米铺店便各忙各的,苏玉兰提着篮子去买菜,钱昱拿着账簿算账,期间人来人往,根本就说不上几句话。
“哟,这不是钱昱啊?”一老伯走进铺子便瞧见柜台上的钱昱,眼前刷的亮了起来。
“张老伯!”钱昱抬头一瞧,是镇上窑场的大当家的,“快请坐!”
“我以为半年前你拒绝老夫有什么好去处呢,原来就是窝在这小米铺店里当算账先生啊!”张渊理了理袖口坐下,“一月几百文啊?”
“五百!”钱昱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在我们村算多的了。”
“钱昱啊,老夫这四处经商走南闯北半辈子了,谁有没有那份野心我能瞧不出来?”张渊端着茶喝了一口,半年前,要不是这后生背着自己走了三十多里路连夜赶回府,窑场怕是要自家二弟当家了。
钱昱闻言但笑不语,她是不安于现状,可那只是为了以后的懒打基础,待以后发迹了,她也就没有那份野心了。
“钱昱啊,老夫还是希望你来窑场。”张渊认真的瞧着眼前的后山,那天晚上明明累的不行也不肯把自己扔半道上,有毅力有恒心,比自己家那些个后辈强。
钱昱见老伯旧事重提便搬出老话来:“老伯,知恩图报非君子,我虽是个庄稼汉,可也不能因为这就厚颜去窑场啊!”
“我是让你来帮我,不是让你来享福的,来了窑场要学的东西很多,一天下来累不死你。”张渊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钱昱啊,老夫怜你屈才未逢时,你也该领了老夫这份情才是,我知你不肯居人之下,可这个世道,你自己闯不容易啊,老夫这有人脉,总比你呆在村里整日下地强。”
钱昱闻言低头沉思,显然是把这番话听见心里去了。
“张叔,你来了啊。”王老板见到来人喜不自禁,连忙迎了上前,眼下求人办事不容易,“我小舅子的事多亏了张叔,我这,都不知怎么谢你才好,这样,我让人给你备下大米,你回去尝尝。”
张渊闻言拉着王老板往里走了走,小声道:“贤侄啊,别忙了,你真要谢你叔,就把那小子让给你叔。”
“钱昱啊?这......”王老板犹豫片刻,随后笑道:“叔,你都开口了,侄子我哪能不放人啊!”
“哈哈,多谢啊,贤侄,我半年前就钟意这后生,老三家的女儿也快及笄了,我打算让老三家的女儿跟了他,把他当老张家接班人栽培。”张渊瞧着不远处的钱昱,满眼的心喜。
王老板闻言甚是惊讶,钱昱这小子打了这么久的光棍,二十一了还能有这福气!入了这老爷子的眼,啧啧,这简直就青云直上了。
“张叔,后堂饭做好了,进去吃一顿,这新来的厨娘手艺不错。”王老板转眼笑呵呵的请张渊入后堂。
“那就尝尝吧。”张渊瞧了眼依旧沉思的钱昱便随着王老板入了后堂。
钱昱心知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可,可是,这做瓦窑的不是一般的累,做成了还的出远门去卖,几个月回不了家都是常事。
“恩公,吃饭吧!”苏玉兰在厨房小院左等右等都未见到恩公,便盛了饭端了出来。
“哦,来了。”钱昱闻言收拾好账簿坐下,“刘姑娘,你说进窑场做学徒好是不好?”
苏玉兰很诧异,她没想到恩公会问她这种问题,想了想道:“我也不了解窑场,可总归学点手艺不错,老话常说,技多不压身,手艺好的一月也赚不少银子呢!”
钱昱闻言点了点头,端起饭吃了起来,也不再多谈。既然这样,那去试试好了。
“对了,恩公,我去找王老板预支了半个月工钱,想去买点菜种子,你知道哪的便宜吗?”苏玉兰瞧恩公吃的急,便倒了杯茶递给去。
钱昱一听猛的想起早上的对话,这刘姑娘还真想种菜啊。
“刘姑娘,你支了半个月工钱就是为了屋后那块菜地?”
“是啊,这样咱以后就不用出来买了,能省一分是一分。”苏玉兰一心想着怎么能把日子过的好起来,丝毫没觉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钱昱闻言心扑通扑通的跳,她听这话怎么像是妻子跟丈夫在商量事?这种感觉很好,能省一分是一分,这样的话还蛮温馨的。
“等会,我吃完饭,咱就去。”钱昱忍住心中别样的感觉,端着饭继续吃了起来。
“钱昱啊,你考虑的怎么样?”张渊提着一小袋米走了出来。
“啊?可以是可以,但我得干完一个月,也得给王老板时间去寻替补的人。”钱昱放下碗筷道。
“中,得空就来窑场瞧瞧。”张渊说罢也不多留提着米便出了铺子。
王老板本还有些不愿意,听着钱昱的话也就释然了,毕竟自己也不能挡着人家的机会,这钱昱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午后,钱昱带着苏玉兰去买种子,现在天正是热的时候,没几个人在摆地摊。
每当要买东西的时候,苏玉兰就像变了一个人,小嘴吧嗒吧嗒跟人说上一炷香的时间。以前钱昱只会觉得烦,为了几毛钱磨蹭半天,时间就是金钱呀!可到了古代,生活在最底层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生活所迫,你不跟人降价,指不定哪天你就饿肚子了。
“好棒,十五文就买了这么多样数。”钱昱本在出神,瞧见苏玉兰付了铜板连忙走上前求夸一番。
苏玉兰闻言第一次嗔了钱昱一眼,这降价期间自己一直示意他上前帮忙,可这人只管朝她笑,一点忙都不帮,讲完价才上来说好听的。
钱昱见状嘴角不知不觉的放大,这刘姑娘嗔人的表情很好看。
“刘姑娘,菜种都买好了,你去哪?”钱昱见苏玉兰往里走,不由的跟了上前。
“买大骨头,秀,表哥他一直都想吃顿肉。”苏玉兰说着便直奔屠夫的摊子。
钱昱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秀才想吃肉自己出来赚钱自己买嘛,不赚钱那就有什么吃什么好了。
“这位大哥,我要这一块,麻烦给我剁成三块。”苏玉兰指着一块尚好的大骨道,这剁成三块也省的自己回去剁了。
“剁四块。”钱昱第一次在苏玉兰买菜的时候说话。
“恩公,你?”苏玉兰诧异的回头瞧着。
“你最近也累的紧,何况,这是用你工钱买的。”钱昱一听剁三块,自然知道这姑娘舍不得吃。
“我,我不打紧的,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好。”苏玉兰瞧着大骨剁成四块,每块少得可怜,不由得懊恼自己没来得及阻止。
“你若不补点,累病了谁照顾你表哥啊?”钱昱闻言知道正常劝法是劝不动的。
果然,苏玉兰闻言不再作声,这样的沉默让一度对诸事都不关心的钱昱握起了拳头,这姑娘能不能活的自我一些,这难道是古代女子的通病不成?